颜洛倾一路回到朝阳宫,径直就到了床边。把自己扔到床上,抱着被子滚来滚去,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她把这里当成了‘归宿’。
“姑娘,您先洗漱了再睡吧!”青衣见她如此,压下心中想说的话。
颜洛倾眯着眼睛斜晲了一眼青衣,见她小心翼翼的说话,像是生怕让下巴受了惊吓一般。不由好笑,这青衣其实也挺可爱的,“明日再洗漱就好。”
“那哪成,明日是洗漱明日的,姑娘今日吃了饭,明日也要吃明日的呀。”青衣虽是小心翼翼地说话,却喋喋不休。特别是现在,和平时比也是反常。
青衣说完等了片刻,见颜洛倾还是不吱声,走进床前一看,发现她已经睡熟。她摇摇头,看来姑娘是真的累了,也是,连着那么多天赶路硬是没有坐一次马车。
她蹑手蹑脚出去,准备打盆水给颜洛倾手脚擦拭一下。
门被轻轻关上时,颜洛倾一改刚才的熟睡模样,眸光一片清明。她若是醒着,青衣一定会和她挑明身份,故她索性装睡。迷糊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不迷糊,会装迷糊。一种是本来就迷糊。显然她是第一种,青衣的身份她多少是清楚一些的,她若是想她说,有的是法子。可她偏偏就怕,怕这层窗户纸捅破了。
想着想着,她真的沉沉睡去。连青衣替她擦拭手脚都毫无知觉。
“姑娘!姑娘!”
颜洛倾懵懂中一直觉得有人在扰她清梦,吵得清醒了一些才看清是青衣。她咕哝着问:“才刚睡下,吵什么?”
青衣愕然,无语道:“姑娘,今天都腊八了,您又睡了三天!”
颜洛倾愣了一下,又转过身抱着被子,“爱睡多久就睡多久,这是鄙人一生的梦想。”
“梦想照进现实了,如今您只要睡觉,就是几天几天的睡!”青衣一边说一边毫不留情的把她从被窝里掏出来。
“您睡着的这几天,君上来过,元公子来过。辰世子悄悄来过,无人知晓。”青衣连拖带拽把她按在梳妆台,将脸盆端到她的面前。“前几日都无人搅你,今日是腊八,宫中设宴,不可不参加!”她自己都没察觉,不经意间用了命令的语气。
颜洛倾扒拉着脑袋,浑身无力,对青衣说的话提不起兴趣。
“姑娘!你真的没那么需要睡觉!”青衣狠狠的道。
颜洛倾终于不耐,痛苦的叫了一声,洗漱后坐到铜镜前,让青衣在自己身上捣弄。
青衣对着她啧啧直叹,宛若天仙下凡。
颜洛倾则是腹语:七仙女中七仙女下凡跟着相公受苦,牛郎织女中织女也是受尽相思之苦。反正她知道的仙女没一个好下场。又忍不住感叹了一下青衣性情的转变,之前都是伪装冷淡沉静,如今这才是真面目呀!
路上青衣又跟她说,腊八节果然按照了那日她说的,先拜了神灵,又赐了百姓粥。各个地区都是传信要求赐粥。腊八粥受得一众赞扬。颜洛倾满脸黑线,难道腊八粥是她来到这个远古的时代传扬下去的?开什么玩笑!
“难怪我老远就闻到一股狐媚臊味,原来这里有个狐狸精!”颜洛倾二人才走出朝阳宫,迎面便走来几个应该是唐兼默的妃嫔。
青衣立刻如同母鸡护小鸡一般,挡在颜洛倾的面前。
颜洛倾看着她们走近,脂粉味扑面而来,一个个将能够显摆的都带在身上。想个花蝴蝶一般,却不用飞的,而是挪的。唐兼默的眼光简直不敢恭维。不过又思及,后宫如战场,这些女人被选上,凭的也不过就是家世。
一名脸孔生疏的妃子刻薄的说:“这是要去哪呀?不会痴心妄想要去参加宫宴吧?你以为宫宴是随随便便的下人也能去的吗!”
“容妃娘娘,您莫要辱了姑娘身份,将自己的位份给搭了进去。”青衣挡在颜洛倾身前,又是那副淡然的神情。
容妃闻言却没立刻翻脸,语气嘲讽问道:“身份?那你告诉本宫,她是什么身份?”一个无名无份的狐狸精,能有自己的份位高?如果不是因为她住在朝阳宫,她根本不拿她放在眼里。
青衣却不答反说:“以容妃娘娘的身份,还没有资格知道。”若说之前她只是执行任务一样要保护颜洛倾,那么此刻,她却是完全发自真心的想要守护身后的女子。
“小小一个奴才,好大的胆子!”容妃立刻变了脸,扬起手就往青衣的脸颊扇去。
颜洛倾眼疾手快,她又本就比青衣高出一个头,轻松扼住容妃手腕。迫使她靠近自己,虽然她没有武功,可这段时间的训练,再怎么样也让她比一个养尊处优的妃子强!“容妃娘娘,你身边的慧妃和静妃,就没告诉你,我不是你们能惹的吗?”
那被点名的慧妃和静妃连忙低下头。容妃正当受宠,知道宫中有颜洛倾这样一个主子存在,本就要寻思刁难。但朝阳宫重兵把守根本不能靠近。妃嫔之间哪有真正的姐妹之情,二人上次被唐兼默软禁了,到今日才出来。听闻容妃要找这主子的麻烦,便在旁边怂恿了几句。
容妃面目狰狞,发狠地道:“君上最宠本宫,你若是敢伤我,君上不会放过你,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颜洛倾好笑的看着她,这女人缺的就是自知之明,“容妃,我好心提醒你,帝王只有宠,不会有爱!而他与我,是爱!不说你恃宠而骄,就是你贤德淑惠,我要是想,也能让你待在冷宫永无出头之日!”
一语道出,满堂皆惊!面前这个女子也太狂妄了!偏偏看着她的脸,她的神情,她的语气,却又觉得她说的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不是没有妃子大言不惭的说君上对她的是爱,只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说得让人如此不依靠任何外力去信服。
容妃一脸难以置信,全然不见刚才那飞扬跋扈。颜洛倾甩开容妃的手,瞥了一眼她带着青衣扬长而去。
这场女人较量的场地不远处,由始至终都站着一个紫衣男子,金色面具在黑暗中忽暗忽明。只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