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上的人并没有因为唐兼默的到来而有什么不同,连行李跪拜都未有。不可置信、万物寂静的只有她而已,马背上那紫衣男子是肃辰,除了他,再没有人能将她那已经是一汪死水的心湖,激起那么大涟漪。
肃辰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紧盯着他,转头看去,目光第一刻便看到了那一抹倩影,她真是美极了。
颜洛倾没想到他会看过来,猝不及防的两道目光撞在一起,两两相对,他脸上仍旧是那金色面具,隔得太远,他眼中会是什么神色她不知道。最终,也是她不如他的耐力好,尴尬地把目光撇开,却见唐兼默正津津的看着她。
“辰世子,马可挑好了?”唐兼默看着颜洛倾笑了一下,对肃辰朗声道。
“君上这马厩的马,匹匹精良。”肃辰语气平平。
颜洛倾从来不知道,在皇帝炎烨面前都不屑恭敬说句话的肃辰,会恻恻的对唐兼默说出这种场面话。
唐兼默非常配合,也很应景。仰头大笑了许久才恢复神色,却仍是满面喜色,翻身上了禄海牵来的一匹青棕色烈马,随即对颜洛倾伸手,她看向肃辰,肃辰也正看着她这边,她转眸看了眼不远处一匹红马,走向它。
唐兼默本不知她要干嘛,见她已经靠近红马,大喊:“不可过去,那马未被驯服,不能骑!”说着驱马过来,只是颜洛倾不听劝,听他如此说更是非要唱反调,快步上前一个翻身上了马。
听人劝吃饱饭,可她偏偏不听,不知该说她是流年不利、出门未看黄历、还是因为身上没有平安符。红马几乎在她刚坐下的同一刻暴走,唐兼默被突如其来冲过来的马一惊,拉着马缰闪到旁边,想拉住颜洛倾却只扯下披风。
何为脱缰的野马,这红马此刻的状态就正是如此,前世执行任务不是飞檐走壁就是开豪车踩油门,骑马她是会,不过那是马状态是正常的情况下。她惊得急忙俯下身抱住马脖子。红马嘶鸣一声,脚下生风,一点方向没有狂奔。
周围一片吵嚷,她身后快速向她追来的马蹄声更是混乱,刚才那个身穿骑装的中年男人急忙喊着:“快!快!快拉住马!”几个马厩的小厮欲上前拉住马,却被红马撞飞,其中一人更甚,被红马前后践踏在身上两脚,颜洛倾急了,可双手又是连缰绳都未拉住,她想用双脚夹住马腹,却奈何大病初愈,本就无力又没武功哪里能制住它。
那些小厮仍不顾一切上前拦马,她大喊着叫他们走开,他们却仿若未闻,她立起身子,随着红马的狂奔身子左右摇摆,随时就会从马背摔下,她伸手拽住缰绳,红马的头不断狂甩,缰绳在她手中‘嘶拉’一声划过,红马前蹄双双抬起,她被甩下,人马分离。周围一阵惊喊呼叫声。
她不做挣扎,闭上了眼睛,没有武功真的便成了废人?如果问她:你能生活自理,养活自己吗?若是这样的状态,她恐怕连理直气壮说可以都做不到。在她觉得忽然包围她的这股味道非常熟悉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脸。
“你不认我是在气我不辞而别,隐瞒真实性别吗?我不......肃辰,我们和好吧?”她从来没有如此笨拙的说话,甚至带着怯生生的味道。只有静心下来后想,她才明白,她不在意那些事他是不是在骗她,在意的是——他是否是真心?
直到双脚落地,肃辰也没有回答她,在他抱着她时,她就没有睁眼,如今才睁眼看着他,面无表情,如同雕塑一样的脸。似乎在他脸上出现一点情绪,就会伤了他的元气。
颜洛倾的心乍暖还寒,第一刻是他救她而暖暖的,如今见他连话都不与她说,心下一片清寒。“辰世子,多谢出手搭救。”随后赶到的唐兼默上前将颜洛倾从他手中抱过,她紧了紧肃辰的衣袖,扫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又松开。
唐兼默抱着她转身往回走,却听肃辰道:“君上,辰这有冰肌膏,娘娘的手伤用正合适。”
听他说话颜洛倾心中一喜,只又被他后一句浇灭,心一起一落,真真是越发不像自己了。娘娘?原来又是她的一厢情愿,若他的心意和她一样,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女人,以他的性格和能力,便是这样的反应?
唐兼默回过头,非常开怀的笑,是那种从眼里溢出来的笑。她知道为什么,因为肃辰说她是他的妃嫔,是他的女人。他笑着答:“那甚好。”
颜洛倾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也是笑靥如花,向他伸出手掌,“谢辰世子救命之恩,还送如此珍贵的药,洛倾无以回报。”手掌上被缰绳划过的伤痕扎眼极了,说是皮开肉绽也不为过,这身子的皮肤当真是娇贵。
“娘娘言重了。”肃辰语气仍旧平平,将冰肌膏放在她的手上,却问:“娘娘叫洛倾?”
颜洛倾疑惑,他认不出她?就算认不出,她都那样说了,聪明如他,还想不到?
唐兼默接话,“辰世子听差了,孤的爱妃闺名本不可随便告诉旁人,不过辰世子不同于他人,告诉你也无妨,爱妃是青霄国人士,开国元老后代......”
“谁是你的爱妃,我是颜洛倾!”颜洛倾愤怒的打断他,安国候后人?可笑!
“放肆!”唐兼默更是恼怒,厉声呵斥。
颜洛倾不甘示弱回视他,微微扫了一眼周围本就不多的人,如今纷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也对,现在抱着她的这个男人,在这里是一国之君,以她现在所做之事来看,算是以下犯上,触怒龙颜了。
跪在地上的众人大气不敢出,胆小者更是在这寒冬腊月汗流浃背,颜洛倾是谁!不说青霄国宫内,就是街上问一个叫花子也怕是能答上来的呀。如今君上怀里那个柔弱的女子竟说她是颜洛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