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辰手搭在她的手上,咳了几声,“松手。”
颜洛倾不禁更恼,这种时候他还这样!几乎是吼着道:“我不松手,不松手不松手!”
肃辰手上力气加大,不过可能在水里泡太久,软绵绵的,“给我松开!”
颜洛倾硬脾气一上来,反而抱得更紧,“不松不松,我不松!”
“你这个时辰来肃王府,就是为了杀我吗?”肃辰放弃挣扎,无力道。
颜洛倾一愣,他,他怎么可以这么认为!杀他?因何而杀呢?
“搂那么紧,还把肚子捂在我脸上,不是让我窒息死吗?”
颜洛倾一噎,连忙松开,“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生气,又,又担心。”
肃辰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头一歪,昏了过去。
他的头倒在她的手边,身子仍然泡在水里,忽然就很伤心,一股悲凉已冲破心防。从认识他的那天,即便在她面前,他有时像个孩子一样,脾气也不如传言一样温润,别扭的很,她却......
她狠狠的甩了甩头,什么节骨眼,是自白的时候吗!高声喊来郝南过,将肃辰搬进屋中。
颜洛倾摸着肃辰浑身冰冷的身体,高喊:“再去拿一床被子过来!”秋眉连忙应声下去。
她伸手去扯肃辰的衣服,想帮他先解开,让郝南过换,他明明昏了过去,却突然哼了一声皱起眉。颜洛倾这才想起他的伤口,改用剪刀把衣服一点点剪开。伤口被泡在水里三天,不但在化脓,伤口周围的肉都已经发白,皮开肉绽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郝南过拿来药箱看见这种情形,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颜洛倾让他将小刀消毒,用小刀将肃辰坏死的肉都割去,将他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走到桌边放刀,腿一软,如果不是郝南过扶住,险些栽倒在地。
郝南过给肃辰换下衣服,又加了一床被子垫着,看着颜洛倾问:“小颜,你是小颜吧?”
颜洛倾抬眸看他,他额前发丝已然被汗水沾湿,正向她递过帕子,她以为是擦汗,手扫了一下脸,才知竟是满脸泪水。泪水连聚集在眼眶,让视线变得模糊的机会都没有,直直的落了一脸。她笑,“是。”
郝南过似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般道:“我猜你是小颜,洛公子怎会为世子流那么多泪。”
颜洛倾一笑,不再言语。郝南过含笑点头,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她坐到他的床边,他脸色微缓。手碰到他手的时候,发现一片冰凉,被子明明都已经加了三床了!这可怎么办!她握着他的手,轻轻的给他的手哈气,这个自虐狂,为何如此折磨自己,伤自己伤别人......
颜洛倾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半夜,她竟趴着睡了那么久,想起肃辰,她连忙伸手去探他的脸。才碰到又猛地收回,不是烫,只因似寒冬的温度,冰得刺骨。
她不再多想,翻身上床,身子整个贴在他身上。才那么一瞬间,就冻得发抖,肃辰如此深厚的内力,都这副模样,又何况是她?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快要被冻晕了,还是又困了,眼皮沉得没有办法睁开。她醒时,肃辰还是昏着,只是体温总算是回来了。
颜洛倾翻身下床,和郝南过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回了栖云居。林相梓为她远赴北漠,因这些事情,他回来她都未曾见过。
快到傍晚,肃辰手指踡了踡,慢慢睁开眼睛。身边空无一人,他明明见到了颜洛倾,难道是梦么?轻推开房门,他慢慢走去池塘那边。
“那边要打通才行!”郝南过指挥着一个家丁挥起锤子。
肃辰紧走几步,郝南过见到他,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跑向他,“世子,您怎么出来了,我让秋眉给您熬好药端过来!”
肃辰皱眉看着池子!拽住郝南过的胳膊,声音不怒自威,“谁让你自作主张放干池子!”
郝南过单膝跪下,“世子恕罪!”
肃辰拎起他的领子,“你何时变得如此忤逆了!?收拾包袱离开萧寒居,本世子不需要自作聪明的人!”触及了不可触碰的禁忌,即便跟在身边多年,也不想再要!
“世子!”秋眉端着药去他的房间不见他,便找来这里,见此情形,跑过来就跪到了郝南过的身侧,“是洛公子走时吩咐的!”又用手肘撞了一下郝南过,“我的好哥哥,洛公子说后果一力承当,你脑子怎么犯了糊涂,竟不吱声!”
肃辰松开郝南过的衣领,看了他们一眼,又看向池塘,“她如何说的?”那不是梦,她真的来过,真的抱着他哭,真的抱着他睡。
秋眉恭敬着答:“洛公子说,那池塘即便有任何值得世子追忆,如今也是祸害,连夜也要毁了去,让世子种上自己喜欢的花草。”
肃辰嘴角微微一弯,似乎在笑,语气也轻快了一些,“种上杏树。”
秋眉不大确信一般问:“杏,杏树吗?”
肃辰横了她一眼,她立刻垂首,“是!”
见肃辰转身就走,秋眉急急喊住,“世子,那哥哥.....?”肃辰头也不回,“免了!不可再犯。”不知说的是不可再执行这种命令,还是不可再有欺瞒。
秋眉和郝南过皆是一喜,跪着磕了一个头,“谢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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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洛倾回到栖云居,话都还没说,林相梓一把将她按在凳子上坐着,碰到她身体时,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你怎么那么凉,寒症发作了吗?”
颜洛倾摇头,“先别忙活,最近好得不得了,坐下,我好好看看。”
林相梓眉眼弯弯,“你先坐着,解药就快弄好了,我要让你再也不必担忧这寒症何时会犯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颜洛倾轻笑,心中无限温暖,看了一眼希文,他站在一堆药前,即便看不见,也望着他们的方向笑得明媚。她转头看着林相梓点头,“好,我就看着你们。”
林相梓像幼儿园里得了小红花的小朋友,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走到希文身边又开始捣弄一堆药材,两人站在一起,无限明媚,无限温暖,无限美好。她起身走向书桌,拿起画笔,看着他们细细画起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