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倾不答,身后的唐兼默也不再说话。将后背留给不信任的人是大忌,她不愿将他归到那一类。可有些事物不是你能掌控的,譬如人的心性,连自己的都无法掌控。
颜洛倾抓住唐兼默劈下来的手腕,狠狠甩开,若不是恢复了武功,再狠她也甩不开。她冷冷的说:“你我非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唐兼默自嘲的笑,“我就知道,只要你恢复了武功,就一定会离开我,我知道一定不能将你打晕,只是如果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应该会像以前一样假装让我得逞吧?”
随父亲去隔壁拜会后,知道那日的小孩是尊王爷,且住在她的隔壁,自己对于当时的先帝唐政荣驾崩竟说了‘死了就死了......’,这让她日日胆战心惊,除了避着他还是避着他。可唐兼默却日日穷追不舍,后来......后来,她助他......自夸的说,他有今日皆因她。
“我已经不怪你了,但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你不是爱我,只是不甘,明白吗?”颜洛倾怜悯的看着他。
唐兼默急切的反驳:“不!是你看不明白!你总以为我对你的心是因为不甘,两侯的案子缘由你都是知道的,与我没有关系呀!”
颜洛倾一叹,“当年我就是因为要避你,才会不管不顾直奔浣月国,为的什么?只为了离你远一点。你枉为说有多在意我,竟不能明白我接受不了吗?你是我昔日付出所有的人,你兄长是手刃了我家百余口人命的凶手,你让我怎么面对?”
如今想来,唐赢华说因为不想做傀儡,所以杀了她一家和兴国候一家,并不那么简单,否则他在死之前放狠话时看着她时眼里还有那么多的仇恨,该仇恨的是她,他因何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也从未怀疑过唐兼默和这件事情有联系,可他刚才的辩解,却让她变得多疑起来。
“我从没放弃过寻找你!”唐兼默快速接话。
颜洛倾望了他一眼,他如何都不懂,这并不是她希望的。封印记忆便是她给唐兼默、给肃辰、给自己的心,给所有人一个机会,如今这个结果的答案已经让她明白了一切。
唐兼默张开双臂,看着她迈近一步,“你说的‘放下、不回头、过去了’这些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你能为了给我机会自己封印记忆,恢复记忆后为什么不能和我在一起?”
颜洛倾心中一惊,他竟知道她是自己封印了记忆!那他是和肃辰一样,以为她再也记不起了?
虽然吃惊,面上却淡淡的说:“从封印记忆到恢复记忆,这个过程里,我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我不说是为你好,我只为了自己,不想再和你牵扯。”原谅她的自私,如林相梓所说,结界定在命门处,如果要强行解开就会有性命之忧。那么危险的事情她为什么要做?
其实她将命赌上去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答案,是为了给从八岁那年便有了的感情、给她躲避了七年的感情一个机会。记忆不复,若是她还是一如初见对肃辰动了心,即便自此万劫不复,也心无旁骛的去爱。
谁先找到她,谁能打动她,此生便只与那一人相依。肃辰并未多么用心去打动她,反而是她无论有没有记忆,都被他吸引,果真......万劫不复。
“你明知道......”
她厉声打断,“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因为明知道他未放下,就该如何吗?
衣袖一甩,她不再看站到了她面前的唐兼默,越过他决然的走。那厢,她已然瞧见和炎烨说完话便大步走向她这边的肃辰。
“笛儿,你真厉害。”
身后唐兼默没来由的说。颜洛倾脚步一滞,仅仅一下,便走得更快。
那时他总是满脸崇拜对她说:‘笛儿,你真厉害。’于是她拼尽全力让他也变得厉害。可都是‘那时’。
唐兼默似乎还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像是雕塑一样,可她不敢回头,害怕走不远。
肃辰拉过她的手,手指戳了一下她的眉心,“你可不许花心。”
颜洛倾不答他,手指扣住他的,拿到两人眼前晃了晃。“明日就该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着洛公子和辰世子的龙阳之癖了。想我一世清名,就如此毁了。”
肃辰不满,连连戳了她眉心两下,“听见没有,不许花心!”
颜洛倾捂住额头,撅起嘴抗议,“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那边有个人正目光炯炯的看过来,都快要把我射穿了,我不好受。”
“‘小颜非香非玉,不劳世子怜惜’是谁所说......”他话一顿,手突然一紧,又堪堪松开她,黑着脸扔下她往宫外走。
颜洛倾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难道说错了什么?这男人翻脸也太快了!‘那边有个人正目光炯炯看过来......我不好受’,这句话在她脑海中精光一现,因为唐兼默,他在吃醋吗!?她突然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快速跑去追他。
跑到他两步之遥,她牵住他身侧的手指交错握紧,抬眸见他嘴角得逞的笑容收敛得不及,被她捕捉到。有些好笑,心里却暖暖的,“吃醋了么?”
肃辰不答,故意板着脸。
颜洛倾又靠近他一些,拉着他的手甩来甩去,颇有撒娇的意味,“偶尔吃醋有助身心健康,但是别整个泡在里面,酸得让人牙齿都软了。”
肃辰伸手去捏她的脸,她连忙避开,手却不松开,急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肃辰显然不吃这套,转而去挠她的腰窝,她立刻求饶,他却不罢休,追着她跑,明明手都拉着一起。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取而代之的是眉眼里都是笑意,见颜洛倾边求饶边笑的脸,他更是笑得连眼都快瞧不见了。
二人只顾边走边嬉戏,哪里还会去看身后唐兼默的表情。他眼眸里像是起了雾,以至于看不到这雾气下是什么样的暗流。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欢快的白色身影,手抚上心口,叹了一缕悠长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