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什么?怎么这么热闹?”云楉涵指着远处人来人往的聚集地,问道。
“那是贵妃娘娘的圣女神像庙,姑娘要去拜一拜吗?”宋致远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惆怅。
娘娘那般奇女子,竟然就这么突兀的去世了。
宋致远记得自己那时候正像往常一样审阅着城里的大小事务,突然一封八百里加急的邸报就被一个士兵送了进来。
白字黑纸,清清楚楚写着楉贵妃在狱中暴毙而亡,皇上追封厚葬,举国同哀。
如一个晴天霹雳,直把自己打愣在了原地。许久,才传令,“张贴告示,禁止饮酒寻欢三日,普天同哀。”
说完话,眼中竟然已经隐隐约约的湿润了。
云楉涵一愣,“神像?怎么会有神像?”
神像,就是供奉在庙里的雕像。她一个小小的还犯了罪的妃子,哪有这么大的功德,可以在庙里被人们拜祭?
宋致远回过神,解释道,“寒姑娘有所不知。贵妃娘娘生前医术高超,秦漠一战不知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那时候参加战争的士兵,一部分收归京都,一部分却是来到了这里,戍卫边境。得知娘娘归天,众士兵都是痛哭流涕,致远顺应民意,就集资修建了这一座圣女娘娘庙,供奉的正是贵妃娘娘。”
“娘娘神医之名,便是漠北番民也是清楚。所以,有个头疼脑热的,也要去庙里拜一拜。所以,圣女庙现在的香火可是鼎盛的很呢。”
云楉涵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顿时觉得眼睛一酸,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原来……原来自己,真的不是白走了这一遭。那一刻的恻隐之心,云楉涵没想到,还能有今日的这般回报。
那时候的她,只是不忍心看着那么多士兵,坐在兵营里等死。那时候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人还会记住她,还会一直用各种方式回报她。
云楉涵这一刻才深切的感受到,士兵、百姓,才是这世上最朴实的人。他们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来说,或者就像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但是,他们却会一直记得你对他们的好。
他们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的神医仙子究竟犯了什么样的罪,要被关在牢房。他们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的神医仙子,为什么救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竟然离开了人世。
但是,他们知道那个人啊,是一个好人。所以,就算是她死了,他们还是要记得她,拜祭她,告诉他们的子女孙子,那位娘娘,是个好人啊,她救了很多人很多人的性命。
“寒姑娘,你怎么了?”宋致远诧异的看着一动不动的云楉涵,问道。
云楉涵这才回过神,神色更加柔和,“没事,我就是觉得挺感动的。若是师姐在天有灵,一定会觉得安慰。”
“但愿,娘娘能够看得见吧!”宋致远低叹。
走进圣女庙,里面的布置简单大气。一座高约三米的巨大雕像,矗立在庙中央。那雕像看起来是很费了一番功夫,雕刻的栩栩如生,更是仔细贴了一层薄薄的水晶箔。
这水晶箔是漠北的特产,只要去雪山里面,就可以挖到。但是,这么多不过指甲盖大小的晶箔,一片片贴上去,也不知道要费多少时日。
进进出出的,不止是大秦的兵民,还有漠北的原住民。他们虔诚的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云楉涵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想哭了。
那颗被封印的心,似乎开始出现了裂痕。师父怎么没有告诉我,被冰封的感情,还是会破涌而出。
就像医术里面那种传说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的“孟婆汤”,就算是喝下了孟婆汤,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记起来的吧。
“宋大哥,你又来了!”一个惊喜的叫声,打断了云楉涵的思绪。
眼前是一个明显漠番装扮的年轻姑娘,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看便知不是大秦的百姓。穿着印着奇怪符文的多色长裙,头上还戴着许多水晶发亮的饰品。看起来,活力十足,朝气蓬勃。
“玛莹,你在这里做什么?”宋致远诧异的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
名为玛莹的姑娘垂下头,脸色微红,“玛莹知道宋大哥会常常来圣女庙,所以在这里专程等大哥。”
云楉涵看向宋致远,眼中露出一抹惊讶和好笑之色。惊讶是惊讶宋致远会常常来拜祭自己,好笑则是面前这位姑娘似乎是看上我们大秦年轻有为的青年城主了。
“你等我?等我做什么?”宋致远疑惑道。
玛莹抬起头,却是看见了旁边的云楉涵,撅起嘴道,“宋大哥,她是谁?为什么她会跟着你?”
宋致远揉了揉眉头,道,“这位是寒姑娘,娘娘的师妹。致远受皇上之命,陪寒姑娘来城里逛逛。”
“宋大哥,你骗我!我找了你好多次,你都说公务繁忙。现在却陪她!是不是因为她是云楉涵的师妹!是不是?”玛莹瞪着云楉涵,眼圈已经微微泛红。
“玛莹,你太不懂事了,怎么可以直呼娘娘的名讳!快点,去跟娘娘拜一拜,娘娘不会见怪的!”宋致远立即厉声道。
“哼!我不拜!你们都喜欢她,她只是一个死人!我不拜她!她连自己的性命都没办法救,凭什么救我们?凭什么在这里享受我们的供奉和香火!我不喜欢她!我恨她!”
“玛莹,你太过分了!”宋致远气的青筋暴起,双眼圆瞪。云楉涵还是第一次看见宋致远生气的样子,颠覆了以往温润的书生气质,看着却更像一个真汉子。
“宋致远,你就是喜欢她!什么娘娘啊,她不过是一个四处勾引男人的……”
玛莹话音未落,就被宋致远一巴掌打断了。
宋致远指着玛莹,颤抖道,“你给我滚出去!”
玛莹捂着脸,眼泪哗啦啦的,扭头跑出了圣女庙。
云楉涵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宋致远,又看了看女子离开的背影,也不知该说什么劝慰的话。
貌似,罪魁祸首……就是自己?
宋致远强制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勉强笑道,“寒姑娘,你别听玛莹胡说,我对娘娘只有尊敬,别无非分之想。玛莹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云楉涵点点头,安慰道,“我不在意,你也别怪玛莹。她是爱之深,所以说话有点口无遮拦,我还是明白的。宋大人若是好好珍惜这一番感情……”
“寒姑娘说笑了,我待玛莹如自己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