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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决裂

在车上,夜初向陈天问道“你为什么是住宿舍,厂里好像没有夫妻宿舍。”

陈天害怕被金家的司机听见,连忙对夜初眼神示意,夜初知道其中有蹊跷,便没有再问下去,等到厂区宿舍门口后,夜初称自己今晚在宿舍和表兄同住,便打发了司机。

等车子开远后,夜初又问陈天“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陈梅呢?”

陈天回答“陈梅失踪了,孩子不小心流产了,她受不了打击,一个人离开了医院,那天北伐军进攻上海,街上一片混乱,我去找过,没找到,这一年多我一边上班一边找人,还是没有消息,可能她已经……”陈天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哀伤的表情。

夜初对陈天的话半信半疑,便说道“是真的?陈梅真的只是失踪,你不会……乱来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会害陈梅不成,我承认我想攀上金秋,隐瞒了一些事,但我还不至于失去底线,陈梅和我一起长大,我对她的感情比谁都深。我之所以搬到厂区宿舍,就是不想在那出租房里触景伤情。”陈天露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他希望夜初能相信,夜初虽然还有所怀疑,但表面上却装成相信的样子,这才让陈天松了一口气。

陈天道“你觉得今天这顿饭怎么样?”

夜初道“美味佳肴,这辈子都没这么吃过这么丰盛的。”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是聪明人,该知道这顿饭的意义,金家老爷子是在看女婿,我看的出来,他对你印象不错,看来你在金氏的地位还能再上一层楼。”

“即便再上两层三层又有何用。”夜初叹息道“说到底还是个打工的。”

陈天搭着夜初的肩膀说“别人是打工,但我们可不是,你和金雪之,我和金秋,如果我们两兄弟能把她们拿下,那等金老爷子百年之后,我们就是金氏的主宰,大好的前途就在面前,我们翻身的时候到了。”

夜初缓缓扫下陈天的手回答道“我不喜欢拿感情当事业的筹码,金氏是金家的,我不会去动,你也不能动,她们两姐妹对我们真诚以待,我不允许你做出伤害她们的事。”

“我怎么就伤害她们了,这世上想攀龙附凤的人多了去了,又没偷又没抢,这有错吗。”陈天愤怒地说道“哦你厉害,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大小姐芳心,所以你在这里冠冕堂皇的教训我,人人都喜欢你,就我骗人伤害人,可我到底伤害到谁了,我不就是想要一个锦绣前程,我错了吗?别人不理解没关系,你是我兄弟,你也不理解?”

夜初生气地说道“欺骗得来的一切都是有隐患的,一旦谎言被搓破,带来的只会是悲剧,这个道理你该懂。”

“你什么都别说了,夜初,你只要管好你的嘴,别把我的事拿出去乱说就可以了,如果你还认我这个表哥,就当个不吭声的旁观者,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进去休息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在陈天心里,夜初不过是在装清高,而在夜初心里,陈天已经不再是青山县那个熟识的表兄了,看着陈天那陌生的背影,夜初清楚的明白,当离开家乡的那一刻,一切早已回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金秋早早地来到办公楼,路过销售部办公区时见夜初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她去把他叫醒,问道“你怎么在这儿睡?昨晚没回家?”

夜初解释道“昨晚忽然想到了一些关于海外的资料没整理好,所以来弄一下,就在这儿将就睡了。”

金秋看向窗外的宿舍楼,她怀疑这可能和陈天有关,但看见夜初明显不想说,便没有细问。之后她把夜初叫到了办公室,金秋道“今天还有人来收拾东西,以后这个办公室就是你的了。”

夜初道“不急,在哪办公都是做同样的事,不过是换了张桌子而已。”

金秋道“看来表的就是表的,和亲的就是不一样,他升值时急得当天就换了桌子。”

“你是说陈天?”

“夜初,这一年多来,我们在海外一起披荆斩棘,算战友吧。”

“当然算。”

“既然算,那你给我说句实话,陈天是不是结过婚。”

夜初愣住了,他没想到金秋居然会知道,但又想起对陈天的承诺,左右为难,不知如何答复。然而金秋是何等精明之人,她看着夜初的神情便已经确认了事实,道“看来是真的了,可你不愿意说,罢了,看在雪之的份上不为难你了,你出去吧。”

夜初转身离开,金秋又在他背后说道“你有没有骗过雪之?”

夜初道“没有。另外关于陈天的事,我选择了隐瞒,对不起。”

“走吧。”

金秋内心依旧很气,但是看在雪之的面上又将对夜初的愤怒压了下来。之后陈天来到办公室,陈天道“恭喜你,要搬去总经理办公室了,对了,一直没听你说国外的事,国外怎么样,我听说……”

“陈天……”不等陈天说完,金秋说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天有些紧张地说“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你别听外面的人乱说。”

“这些都是乱说。”金秋拿出那三份调查资料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陈天捡起一看,全是关于他的资料,除了陈梅失踪一事外,其他的一切都在资料上。他立刻走到金秋面前说道“你听我解释,我之所以隐瞒这些都是因为……”

“都是因为我对不对,拿爱当借口,拿女人当借口的对象,男人的狡辩永远都是这些话,好像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不,不是狡辩,我喜欢你,可我知道你一旦知道真相定会离开我,我不想放手,我舍不得,金秋,我错了,但我是真的在乎你,请你原谅我。”

“可笑,你是在乎我?陈天,你当我是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特好哄是吧,你为的不过是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吧,像条变色龙。”金秋转过身道“多余的话不想再说了,给我滚,滚出金氏,滚出我的世界。”

“金秋。”陈天带着卑怜的声音大喊,但金秋已经彻底醒悟了,她已经不再相信眼前的男人,便说道“日落之前,消失在这栋楼,如果不愿意,保卫科会帮你。”

陈天已经看出了金秋的决绝,他愤怒的走出了办公室,他认为是夜初告密,否则金秋怎么会想到查他,他找到夜初上前就是一拳,还痛骂他出卖兄弟、卑鄙无耻,夜初虽然没有做过,但看着眼前表兄卑微的模样,他着实生气不起来,陈天并不罢休,他又拿起板凳朝夜初砸过去,还大骂道“我的一切都被你毁了,你就是伪君子。”

夜初躲过板凳,又被陈天压在地上乱打,多亏了保卫科及时制止,金秋来到,下令将陈天赶了出去。

彻底失势后的陈天没人敢搭理,就连同一宿舍的舍友都没人愿意理会他。还时不时有人嘲笑他,“以前靠着巴结上司耀武扬威,现在好了,落魄喽。”“可不是,还想当驸马,这下成野马了。”“哼,兄弟互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天再也没有力气去和那些嘲笑他的人计较,再加上有保卫看着,他也无法动手,他的东西不少,拿着很吃力,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他,离开厂门口时,保卫还让他交出了厂牌,陈天不舍地交出,这下算是彻底和金氏诀别了。他拖着一大袋走到厂门口远处的一颗大树下,想起当初和陈梅一起来上海的情景,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对一切都充满希望,虽然过的有点苦,但也很幸福,可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变了,变得狰狞不堪,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工作,也失去了自己。

一阵微风吹来,他像一棵无根的树无处摇摆,没有灵魂,没有生命,更没了方向。

夜初知道陈天的事自己也该担责任,虽然金秋没有动他,但他心里却无比自责,他写了一份辞职书交给了金秋,金秋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虽然我气你的隐瞒,但我也明白陈天的错不该牵连你,把辞职书拿回去,以后这事不要再提了。”

夜初道“事可以不再提,但发生过的不代表可以忘记,如果不这样,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离开这里,之前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费了,要知道多少人干一辈子也没坐到你的位置,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很不容易,别轻易为了一时意气舍弃自己的前途,为了你,也为了雪之。”

“雪之有金家当护盾,我的这点东西影响不了她,我们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金秋,像你说的,我们是战友,可我却做了身为战友不该做的事,即便你能原谅,但我自己无法原谅自己,离开金氏,是我能想到最好的方式。”

“那离开后呢?你准备做什么,你没有学历,在上海会很难的。”

“且走且看吧,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兴许哪天就走出一条路来了,谁知道呢。”

看着夜初心意已定,金秋惋惜地说“这份辞职书我暂时不会交给人事,你就当休假一段时间,好好想想,想好了随时可以回来。”

“谢谢。”夜初深鞠一躬,表示了自己所有的歉意。

夜初回到张家胡同后,张武笑道“别人凯旋归来都是升官发财,你倒好,第二天就沦为庶民,还是自己贬自己,你不会有自虐倾向吧。”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这都长蜘蛛网了也没人给我清理。”夜初埋怨道。

张武一笑,“都以为你会去住豪宅了,谁会给你清理,倒是你,不先清理自己的屋子,却先打扫旧情人的屋子,还是旧情难忘啊,你不是说她在英国都有男友吗。”

“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你是骗我呢还是骗自己?”

“我说你是不是机关枪投胎,专门来放炮的。”夜初道“我那枕头被老鼠啃坏了,我出去买个新的,你呀,就自己在这儿唠叨吧。”

“嘿……这一年不见连话都不让我说了,我还没说够呢。”

“你肯定拜了唐僧为师,去找悟空吧,他头上有圈,躲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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