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的效果是惊人的。
仅仅月余,便变了一个方向。
林雪霁和常清屏主要选中的对象是老人。
俗话说家有一宝,如有一老。
在这个年代里,能活到五十的普通人,便算得上罕见了,六七十便是高寿。
毕竟这是一个得个风寒就能生病的时代。
而诸多不识字的普通人,他们所知道的,更多的便是来自口口相传。
这口口相传,自然是老人讲给年轻人的。
老人所说话的影响力,自然远远超过那些唱着歌谣的小孩子。
起初只是找了几个老人,一点点地说着温家的阴私事情。
这种大户人家的秘闻,往往也是大众最喜欢讨论的事情。
老人闲来无事,也喜欢把这个当做谈资,又有不少老人结合了他们自己记忆中的事情,一时间说得又详实了几分。
一时间,温安言这个左相的名声更大了。
只可惜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更有说书人,把这些谣言改成了评书。
塑造的便是一个不受宠爱的庶子,如何卧薪尝胆,取代了自己嫡亲的大哥。
然后获得家族重视,在朝堂上顺丰顺水,一路高升,位极丞相。
这评书一时间风头无量。
原因无他,这个故事实在是太爽了,又有现实的例子在,流传更为广泛。
完全盖住了之前温安言苦心营造的形象。温家不是只有温安言一个孩子,没了嫡子,庶子更有一大堆。
跟别说还有二房一家子,还有一堆旁支,都想从他手中分一杯羹。
如今温安言担上了谋害嫡兄的罪名,民间还好,一时间在朝堂上,在温家他成了前夫所指。
至于之前传的沸沸扬扬的,摄政王贪恋权势,苛待士兵,霍乱朝堂的谣言,在按照林雪霁的办法实施之后,那些士兵的家人们也纷纷澄清,那些谣言便没有人再相信了。
同时,西城城郊的百姓,也出了不少力。
如今天气转暖,东城、西城的活也多了起来,不少西城城郊的人都在这找到了伙计。
因着赈济铺,还有以摄政王幕僚身份行医的林雪霁,他们也自行加入了为摄政王正名的行动中。
这些事情一传出来,季星河的名声好了不少,林雪霁神医的名号也传了起来。
众人都知道有一个卫国来的公主,入了摄政王的府中,救了不少百姓的性命,是个神医。
季星河倒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就是听见有人夸阿霁便忍不住高兴。
悄悄吩咐了,让人把阿霁神医的名声穿得更广一点,顺便把“入了摄政王府”这个词改一改。
改为“嫁给摄政王”。
一时间传得更广了,毕竟一个公主一个摄政王,怎么看,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些小孩子唱歌谣是为了一些好处。
断了与那些“孩子王”联系的上线,便是断了好处,便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小孩子没了好处,歌谣也不唱了。
而且在那日他拦下的那个孩子的宣传下,不少小孩子都生出来逆反的心理。
不少人,都说用糖葫芦来换他们唱这首歌谣的人,其实就是个骗子。
为了不担上自己也是个骗子的骂名,也为了稳住自己的地位,那些“孩子王”也纷纷加入了骂骗子的人群之中。
等到温安言被嫡母和家族中其他发现过来之时,即使加大力度,孩子也不愿意在唱这首歌谣了。
至于乞丐,在几个乞丐头头悄无声息地消失之后,便也偃旗息鼓。
也不再做了。
温安言即使有其他的安排,现在也无能为力了。
*
京兆府每天都有案子,今日这案子却是格外的棘手。
今日的来得是个姑娘,这姑娘告的可不是一般人。
正是当今左相,温安言。
她告温安言抢占民田,逼死了她的丈夫和父亲。
温安言之前的名声都不错,近日却是低到了谷底,如今又碰上了这姑娘告,府尹也是头疼不已。
京兆府尹也算是家族里的人,他虽是旁系,但这些事情,他其实也清楚些。
现在的线索虽然只是指向温家的旁系,但温安言是温家的少家主,此事无论如何也与温安言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区区一个府尹,如何管得了左相?
而且那姑娘刚告过来,摄政王府便递了消息过来。
说这姑娘是卫国公主和摄政王一起救下的,让他好生照看,一定要帮姑娘讨回公道。
京兆府尹欲哭无泪啊。
神仙打架,他一个小官遭殃啊!
但这状纸,他又不可不接下来。
他一打听才知道,递交状纸之前,这件事不变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若他拒收了这状纸,不仅得罪了摄政王,他的名声也要遭殃了。
所以,他只能对不起温安言了,谁让他站错了队伍呢?
温安行看着他的哥哥,不敢吭声。
如今温安言这个温家少主的地位岌岌可危,他也担心得不行,只是他废物惯了。
实在不知道该这么做。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其实知道,嫡长子的死真的与他的哥哥有关。
温安行嘴唇嗫嚅了半天:“哥哥,不如咱们走吧,带上足够的钱,换个国家。”
温安言冷哼一声:“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温安行忙解释道:“不是的,现在传得满城风雨,还有那个女子的事情,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小鬼难缠啊。”
温安言面色闪过狠厉:“那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只要没有证据,他们便奈何不了我。”
“那个女子就更不用担心了——侵占她家土地的是温家,可不是我一人。”
“温家用了我的好处,想把我推出去,撇清关系,想得倒是太美了,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若他们想用这个把我毁了,我一定会拖着温家一起没。”
温安行不敢说话,他实在是太废了,一直有他哥担着事情,他从未处过事情。
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听说他哥哥的事情便不在和他来往了。
温安行看着他的哥哥,哥哥一如既往的淡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但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