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民间的名声也不好——想到这,季星河心中生出了些懊悔。
林雪霁说不害怕他,是只看见了他好的一面,而恶的一面,却还没看见。
林雪霁看见地牢的真实模样后,会不会害怕?
季星河的心中一凉,飞快地向地牢赶去。
林雪霁端坐在方桌之前,轻摇着扇子,静静地坐着,她着一袭白衣,披着件羽白色的披风。
美则美矣,却是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怎么看,都与这恐怖阴森的环境不太一致。
单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红色小狐狸。
好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与这地牢之中阴森恐怖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刚进地牢没多久的守卫暗自咂舌——
这么一个仙子般的人物,为何如此淡定地出现在此呢?
刚刚还在崔英正在受刑,那般血腥的场面,他也是适应了好久才习惯的,没想到这位公主,竟像是没事人一样。
这着实让人惊讶。
林雪霁在等着崔英回话,崔英被挂在架子上,刚刚林雪霁便叫人把刑停了,叫他好好想怎么回答。
地牢内静悄悄的,崔英的血滴答滴答地流着,给这地牢更添了一分恐怖。
林雪霁的声音如玉,语气淡淡却多了些威压:“现在,你想清楚了吗?”
地牢之中,是一阵可怕的安静。
季星河匆匆赶来,只见地牢门敞着,他便知晓他是来晚了,阿霁已经进入地牢了。
他身着一身黑衣,威压不自觉地散发出来。
“殿下,您怎么亲自到这来了?”看管地牢的守卫心中一惊,被季星河吓得腿有些发软。
这地牢不是什么干净的地方,今天怎么主子们,一个接着一个,都往地牢跑呢?
“公主呢?”季星河问道。
守卫先是一愣,随机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卫国公主正在里面坐着呢,属下害怕地牢中血腥味太重,就专门开了地牢的大门。”
季星河心中稍稍松了口气,问道:“阿霁她没事吧?”
守卫:……殿下,你担心卫国公主,倒不如关心关心崔英。
季星河一溜烟的便进了地牢之中。
“阿霁,你怎么到这来了?”
林雪霁回答道:“我来看看崔英,毕竟是我把他送进来的,总要问个清楚。”
季星河点点头,又仔细看着,林雪霁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他缓缓舒了口气,悬着的心可算是放了下去。
“那阿霁可问清楚了吗?”
林雪霁笑了笑,“快了,殿下放心。”
季星河的目光落在了崔英身上。
崔英感觉到了季星河的目光,他不禁有些颤抖,眼神也不自主地躲避着。
季星河语气淡淡,不自觉地带着威压,与刚刚关心林雪霁之时,全然不似一人。
他留了崔英一命,是因为崔英曾经救过他,下令训问崔英之时允许用刑,是因为崔英背叛了他。
林雪霁语气淡淡:“崔英,既然你还有触动,便还是有些良心的,你想想你背叛殿下,值得吗?”
崔英的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嘶哑,“别问了,我该死,求求你杀了我吧,我对不起殿下,我不配活着,杀了我吧——”
季星河面色微凉,既然做过调查,她自然清楚崔英是怎么回事。
林雪霁语气中透露着怜悯:“我想你是后悔的,只是可惜你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崔英眼神中闪过痛苦。
“你想为娘亲、妹妹搏一个前途出来,只可惜,你想想你若是现在死了,你父亲和你嫡母会如何待她们二人,你忍心吗?”
又是一阵沉默。
“若再给你一个机会呢?”林雪霁的声音充满着蛊惑,“你被抓出来的消息没有人知道,温安言更加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想想,你嫡母一直看你们不顺眼,若你死了,你的妹妹不知会送入谁家的府邸之中,你的生母不知会被嫡母怎样磋磨。”
季星河静静看着。
崔英的眼神中一片死寂。
“只要戴罪立功,你就能活下去,你的生母和妹妹就还有活路。”
又是良久的沉默。
崔英终于抬头。
林雪霁勾起了唇角。
五六静静地看着,评论道:【其实这么想想,崔英也是很可怜的。】
林雪霁淡淡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非是我替季星河喝了那毒酒,季星河已经死了,他落得如今的下场,也是因为他自己的缘故。”
五六点了点头,尖尖的耳朵抖动了数下:【宿主说得对,不过这种感觉好糟糕啊。】
林雪霁笑了笑,撸了撸小狐狸的脑袋,“那就不要想这些了,还是单纯的时候好。”
五六眨巴了眨巴眼。
*
季星河与林雪霁一起走出牢房,赤色小狐狸就卧在林雪霁的肩膀上,半眯着小眼睛。
很快崔英也被抬了出去。
季星河没有说话,他有些担心——阿霁虽然没有多说,但那地牢之中的场景确实是极为骇人的。
他知晓自己不是好人,但他希望自己在阿霁心中是个完美的,而不是血腥暴力之人。
但林雪霁不说话,他也不敢问,害怕自己问了,又让阿霁又回忆起刚刚血腥的场景来。
林雪霁不明所以。
五六也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顺着就从肩膀上滑到了林雪霁的怀中:【宿主,攻略对象再想什么啊?】
林雪霁也不知道。
过了片刻,她问道:“殿下,你可怪臣擅自做主?”
季星河微微一愣,忙解释道:“当然没有,阿霁是在为我筹谋。”
“他为了生母和妹妹搏一个前途,自然是没有问题,只不过这些我也能做,他却是投了皇帝——”
“若他直接告知我,我也不是帮不了他 ,岂会有现在的情形?”
林雪霁心中生出了些唏嘘。
“阿霁为我费心谋划,我自然是极为高兴的——我留他一命,也是有着策反他的心思的。”
林雪霁点点头,淡淡道:“不过,此人终归是不能再用了。”
“如果能通过此人探知出温安言和皇帝的动向,自然是最好的,不过也要小心,还要派人盯着此人,以免他生出二心。”
季星河点点头,压下了刚刚所想到的,阿霁应当是没有在意才是。
季星河的目光落在了小狐狸身上,这赤色小狐狸确实是极为可爱,但季星河此时却不这么觉得。
它——竟然能堂而皇之的躺在阿霁的怀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五六身子僵住了:【宿主,我感觉我被什么猛兽叮住了,呜呜呜呜。】
林雪霁:……
季星河唇角微弯,笑了笑道:“阿霁,我想抱抱小狐狸,咱们把它捡回来之后,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呢。”
林雪霁微微一楞,季星河这是吃一只小狐狸的醋了吗?
正恍惚间,季星河已经把小狐狸抱了过去。
季星河看了看小狐狸,便把它放在肩膀上,道:“马上就要到花厅了,阿霁我们把它放在那,让它自己玩会儿吧。”
五六在季星河的肩头瑟瑟发抖。
【宿主,宿主,呜呜呜呜呜呜,他好可怕啊。】
林雪霁勉强安抚道:“放心,他又不会吃了你,”
【嘤嘤嘤,小狐狸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小狐狸。】
到了花厅,没等季星河动作,五六便飞速地跑了下来,火急火燎的。
季星河笑了笑,心念微动,轻轻勾住了林雪霁的手指。
林雪霁回勾住,指尖轻轻摩擦着。
她扬起来唇角,一张完美无暇的脸上肆意张扬,声音多了些诱惑。
“殿下,地牢之中血污太重,臣似乎也沾上了味道,臣想去沐浴,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
阿霁虽是刚刚从地牢中出来。
但周身洁白,发髻未乱,没有沾半分血污。
更没有那所谓的血腥气,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圣洁感。
季星河深吸了口气,不过阿霁所言极是,那地牢终究是不干净,不可污了阿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