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终于到了浮定国。自那日发生那件事情后,姚若纤对千凌神岳能避则避,尽量少说话少接触,避免两人尴尬。
虽说千凌神岳是东宫太子,可是并没有居住于皇宫。而是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站在‘太子府’也就是景苑门前,不由自主的被那华丽的景象而震撼。
仅仅一个太子府比起文云国皇帝的龙憩宫有过之而无不及。里面已经可以算一个小小的宫殿了,湖泊、花园、长廊、凉亭……应有尽有。一般的柱子都是镀金的,里头的桌椅板凳也都是上好的材质。
景色、布置更是别有一番风味。由此可见主人的品味定是不错!
“哇!公子的家好大呀!”吟姿抱着报复不由的感叹,因为不知道千凌神岳太子的身份,所以见到这府邸才会如此吃惊,怕是她知道他是太子,也会吃惊吧……
秦柳伊只是瞥了吟姿吃惊的样子,轻笑却并未多说什么。这样才是那丫头的本性,她的性情便是好不掩藏,索性随了她去。
“卫影,你带他们去安排好的房间。”千凌神岳走到一个种了十几株梨花的地方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卫影说。
卫影颔首,带着吟资和离智两人退了下去。
几人走后,只剩秦柳伊和千凌神岳两人。不免有些尴尬。千凌神岳走了几步到了梨花前的房间里,推开门“进来吧。”
秦柳伊只是望了屋里一眼,然后跟了进去。
一到里面就觉得扑鼻而来一种沁人心脾的异香,不是浓烈呛鼻的那种,而是极淡极好问的那种,闻着让人舒心。
“好香!”深吸一口气,她不由自主的说到。
千凌神岳似乎料定了她是这样一幅神情,淡笑看着她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还喜欢吗?”
住在这里了?秦柳伊转过头微微惊讶的看着他“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这里是你特意安排布置的吗?”
太子府邸,如此别致的院落,充满异香的房间和门前那一小片梨花,不是特地布置就是以前有人居住了。
看得出这里的梨花已经种植了好些年头,并不像是新移植到此的。
见她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反问了起来,千凌神岳不以为然,挑眉说“你很聪明,所以不用我说。这里只属于你一个人!”
过去、这里没有住过一个人。现在、这里将属于她。未来、不会有任何人可以从她手里夺走这个地方!
走到门前看着一片白白的梨花,秦柳伊表情清清淡淡。思绪似乎被拉的很远,没有人看得出她在想什么。
千凌神岳只是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眼中的景色……
两人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才听到秦柳伊幽幽开口“你为什么总是可以给人制造惊喜呢?明明……”
明明自己是一国太子,何必将心思浪费在她这个身份特殊的人身上?先是那片樱花海、如今又是这样一个院落,这样一片梨花……
不用说,他也能够明白她想说的是什么“从过去到现在,我的心没有一刻曾改变过。我的初衷我没有忘记,不管你是否记得、不管你是否愿意,你都不能剥夺我付出的权利。”
原先的樱花、此时的梨花,在他看来都不算付出。真正要为她做的要比这多的多,想为她做的也要比这深刻的多。
“你何必固执,你不是不知道,我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从我进了文云国皇宫的那一刻就不再是……”此时、她的眼底有些悲伤蔓延开来。苦涩的味道不断从心头涌出。
可是、有些事情明明就知道,不该不该;明明知道没有结果,也还是会奋不顾身的去做,即便知道有一天会因此而灭亡,也毫无顾忌。
千凌神岳亦是如此。
他是浮定国的太子,一出生就被背负着艰巨的使命。而她不过是他九五之尊父亲义兄的女儿,他断断不必对她百般照顾,百般疼爱。 他甚至可以对她视而不见!
可是他没有……
偏偏他对她的好引人羡妒,偏偏他对她的好可以超过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第一次问他是谁,其实隐隐就感觉到了,他就是他。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忘记就能忘记,想不提起就不能提前的。
就算你忘记了,当你再见到昔日旧人,见到昔日那些场景时,回忆也会慢慢慢慢、一点点的浮现在你的脑海,腐噬你的心头……
“不管你经历过什么、不管过了多久。在我心里你依旧是你,依旧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你,从未改变、也不会改变。”
如此的千凌神岳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如此的他只会在一个人面前展现出来,他的好他的温柔亦只会给一个人。
秦柳伊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转过身望着他,如同隔了一条银河,如同隔了几个世纪。
“岳……我已不是离开浮定国时我的,如今的我不是柳艺郡主、也不永流公主,我是皇后,文云国一国之母啊!”
若说文桓钦对她的好让她感觉温暖,那千凌神岳对她的好便是融入骨髓的,恨不得将他的血脉全部融入自己的骨中。
听完秦柳伊的话千凌神岳的表情有些挣扎,却也是决绝“我不管你是谁,我只知道你还是你,那七年与我朝夕相伴的那个你,不会改变……”
这样的他,让她如何是好呢?她有文博烈对她的爱,有文桓钦对她的好,有千凌神岳对她的……
她还奢求什么,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怪只怪这一切都太匆忙了,来不及预料下一刻所发生的一切。人们始料未及的,终是命运。
逃不过、也躲不掉。却也不愿就如此的听从摆布,非要拼了命的一搏,遍体鳞伤了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微弱。
“那又如何……”
“如何?我只愿与你朝朝暮暮在眼前,生生世世长相伴。如此的心愿也是遥不可及么?如此也是奢求么?”
如此?是奢求么?
让她如何回答,她有如何知道?若她能够回答,她也不会曲曲折折反反复复经历那么多,在别人眼里她是公主是皇后是上天的宠儿,可是又有谁知道、那一切对她来说是多么的煎熬?
“如今的我,如今的你。你认为还可以朝朝暮暮在眼前、生生世世长相伴么?我们如何面对外面的一切?又拿什么面对外面的一切?”
秦柳伊的话仿佛是一盆冷水,活生生的从千凌神岳的头上浇了下去。扑灭了他心中一切的热情,也扑灭了他心中一切的幻想。
他是浮定国的太子,是浮定国未来的君王。而她、却是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人,她是文云国死去的永仪皇后,这一辈子他们注定不能相守。
见千凌神岳目空一切,神情茫然仿佛找不到焦点一般“岳、人要学会放手,学会释然。若你能够学会,你这么多年怎会活的那么累呢?”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他跟她一样并不快乐。可是他们的不快乐不同,她的不快乐是因为被外界束缚,被强加了自己不想要的一切。
而他、确实被自己束缚,把一切都当做是自己理应要做的,该做的。
听了、千凌神岳却笑了,退了两步有些踉跄“呵呵、你知道,这个世界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可是你呢,你说我、你又何尝不是?”
“若是你真能如你所说,你又怎么会活的那么累?你当真可以看破一切,看淡一切吗?你问问你自己,问问你自己的心!”
秦柳伊似乎没想到千凌神岳会说这样一番话,怔在那里好久没有回过神来。似是在想他话中的意思,又似在想自己是否如他所说。
当真、人若能看破,看淡,事事都释然、都知道放手、都知道舍弃不执著,那便是没了七情六欲,没了七情六欲又如何能称之为人?
被困扰、被束缚的人不会快乐,没有感情的人就会快乐吗?没有感情怎么会快乐呢,感情都没有了,就跟一潭死水一样,永远都不会有波澜。
见到秦柳伊有些失神,千凌神岳继续说着“你为何就不能顺从自己的心走一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估计那么多?”
秦柳伊却苦笑,又似自嘲“事到如今,你认为我还可以随心所欲吗?过去我不能,现在我一样不能。若是能,又如何会被你要挟住到了咏楼呢?”
经过了那么多,她也看开了,没有以往的那样执着。想想抓着某件事不放,又何必呢?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
躲不掉的就没必要躲了,该来的迟早会来。就想她,离开了文云国皇宫,不还是一样遇到了浮定国的太子么?宿命、宿命……
见秦柳伊自怜自哀的样子千凌神岳有些急勒,抓着她的肩膀让她直视自己“你知道我要挟你道咏楼是为何,我和他们不同!”
不同?确实不同,他不仅可以比文桓钦对自己好,还可以比文博烈更爱自己。
可是那又如何,不管他是怎样的不同,都无法改变她所遭遇的一切,她再也赌不起,博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