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己经有人轻叹,这才是真正的百花齐绽。丹夏的眼睛动也不动的看向那幅图。这是这个看似柔弱的男子用自己的血气所绘,没有笔墨,他便用清茶代墨,花枝代笔,没有纸张,他便用青石。清茶与石板赋予不了画的灵魂,他便用自己的血……
这样的男人!丹夏微微一笑。这样的男人,她是不是赚到了。丹夏不顾苑帝的低声喝止,一步步,走向叶昊...四目相对,丹夏在笑,叶昊也在笑,只是男人笑的飘渺,虽暖,那暖意却不达眼底,随后,在诸人的惊呼声中。
只见叶昊身子一软。缓缓倒地。诸人眼前又一闪,等回神之时。只见丹夏己缓缓蹲下身子。眼神温柔的看向那半边脸被银面具覆盖的男人。“夏儿,成何体统,回来!”苑帝急吼道。
女儿云英未嫁,当着诸多男子面前,与一个男人这般亲密。这要是传出去,可怎生了得。丹夏回身,看向苑帝。眼中有苑帝从未见过的倔强之色。“父皇,女儿决定了,驸马便是……”“不可。父皇不答应。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需在二皇子与晗太子选一个……”苑帝急急打断丹夏的话。
“二选一,这便是父皇许诺给女儿的自由吗?”丹夏淡淡一笑。视线挑衅的看向苑帝。
“朕不管你如何说。你是朕的女儿。理当听朕之话。小安子,公主累了,送公主回宫。”小安子一脸焦急的上前,“公主,奴才送公主回宫。公主定是昨夜没有睡好,理应回宫休息。”
丹夏摆摆手,挥开小安子。视线上挑,对上苑帝震怒的脸。“父皇,女儿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了佛祖。佛祖点化女儿。最美的画,是有灵魂的。而能画出最美之画的男子,便是女儿的夫婿。父皇,您难道连佛祖的教诲也要忤逆吗?”
她的手被衣衫掩盖中。在诸人看不到的角度,丹夏狠命一掐。
疼,眼睛瞬间就红了。疼的……
苑帝看着眼中带泪的女儿,强压着怒意。
丹夏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他当然不会直接反驳佛祖,要知道,世人不一定相信皇帝的话,却一定相信佛祖的话。而丹夏便是清楚这点,一早想好的对策。不管这个叶昊表现如何。驸马人选早己内定。便是这位叶昊。
她一定要他,当然不是感情多深。而是冲着那堆银子,有人算计她,她便只好将计就计,将琉璃宫不少值钱的物件当了银子,等银子到手,再将东西赎回。这样一来,人不知。鬼不觉。她想过了,没人会嫌钱多。何况初来乍到,有银子傍身总是好的。至于她明义上的‘驸马’,她会许诺些好处,让他乖乖配合的。
不承想,叶昊的表现竟然这样优秀。让丹夏突然心生忧虑。这样的男人,虽然看着柔弱,却拥有强大的心志,他非但没被苑帝的难堪的诸人的嘲讽打败了。反而坚持到最后一刻。这样的男人,真的只是表面表现的那般文弱无能吗?
不管了……
先霸占了再说。苑帝眼中阴暗不明。半晌后,才淡淡一笑。“好了,父皇和吾儿说笑呢。说好让吾儿自己决定驸马人选。父皇怎么会失信。小安子,传朕旨意……驸马人先己定,是离国叶昊。一月后。便是吉日,公主大婚便定在那日。”“多谢父皇。”丹夏小姑娘般娇羞的垂头道谢。
这个结果,真是大暴冷门。
至少不是离皇子,也不是晗太子。这样应该不会影响两国邦交。苑帝只能如是想。
两个驸马竞争热门人选意外落选的消息迅速传开。无双城哭声一片……哭爹的,喊娘的。大骂叶昊的。他们当然不敢直接骂北夜锦与白展风是笨蛋,毕竟人家身份地位在那呢,便只能骂骂让他们输了大笔银子的叶昊。
驿绾中……
林凤举崇拜着看向自家主子。在那强手云集之地。主子竟然真的被丹夏公主看中。主子真是太有才了。“凤举,收起你惊诧的目光。很惨人……”林凤举被打击了。怏怏收回目光,垂下头去,做死尸状。银面男子淡淡一笑。看向窗外杏花。目光深邃悠远。
姬丹夏,她竟然真的选了他,这让他感觉非常意外。来这里,他有必胜信心。他自幼习过一门功夫。能惑人于无形。当然,这功夫不能擅用,但凡这种阴柔功夫。用起来,都会损己。在殿上,他便因此当场吐了血,而且对方越是强势。己伤越重。明明最初,姬丹夏己被他蛊惑。可不知为何,她竟然自己冲破束缚……
他做了万全准备。如果姬丹夏不选他,他会耗损功力迷惑苑帝。最后的结果一定会是选他。可她的突然失控,还是让他感觉意外。好在,最终,她依旧选了他。
她不知道,他看似昏睡,实则只是催气入定而己。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
他看到她掩在衣裙下的手狠命掐向自己,他看到她为此眼泪涟涟。他甚至看到最后她看他的那一眼,有担忧与犹豫……姬丹夏,苑帝的掌上明珠。
他手中有她自出生到现在的所有生平。
这些勾勒出她的雏形。那是个自小养在深闺,颇得宠爱的骄纵女子。可今天殿上那女子,她的眼神太明亮。她的笑容带着狡黠……这一刻,他倒对她突生几丝兴趣。
客串回驸马,似乎也不错。
“凤举,把‘嫁妆’运来无双……”林凤举点头。向外走去,只是那步子,与平时比起来,显得那样虚。他还在回味。刚刚,主子是在‘笑’吗?
那种开心的,不是为笑而笑的笑……
***
夜,琉璃宫。
苑帝整整数落丹夏一个时辰,终于说累了。回寝宫休息了。丹夏掏掏耳朵,吩咐阿绿阿碧准备香汤,姑娘她劳心劳身一天,要沐浴。内室里。阿绿与阿碧二人看着手上丹夏塞来的百两银票,一脸震惊。
“没见识的丫头。才这么点银子,也至于你们惊成这样,快去给本公主准备香汤。”
“是。”丹夏的话让两丫头回过神。把银票揣好。欢快的为主人服务去了。看着她们明媚的笑容。丹夏有些晃神。这样单纯的满足,真的让她羡慕。
她有多久没这么真心的笑过了。
三年,五年,十年……
就像歌词里唱的,越大,越不容易满。
阴谋,算计,甚至,最后。她为此丢了性命。不是不恨的,只是恨的深。反而仿佛不恨了。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深宫。在这个对她来说陌生了除了灵魂什么都没有的时空。活下去才是支持她的最大动力。因为恨,她要好好活。
活着找到方法。活着看着伤害她的人,经受比她痛苦百倍。千倍的折磨……
她要活,要好好活。
***
同样的夜,驿馆却不得安宁。傍晚走水。烧了驿馆数间客房,尤其是离国来使住的地方,简直烧的面目全非。大火扑灭了。不等离国使臣喘口气,又开始闹肚子。集体跑茅厕。据说为此,有个苑国人,竟然弄了个活动茅厕。一两银子‘光顾’一次,那生气竟然还挺火暴……
好容易,拉得虚脱的离国使臣换了新地方。这才躺下,床还没捂热。梁上君子又来光顾。据说还砍伤了几个离国人……
总之这一夜啊。一言难尽。
无双城最豪华的酒楼顶层。
一个紫衣男子看着远处乱成一锅粥的方向,唇角弧度微勾。
为了杀他,苑帝可是下了血本,又是放火,又是投毒,竟然还勾结宵小之辈,男子淡笑一声……
驸马还没做,他岂是那么容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