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命运……
现在北夜扬是监国重臣,李太后也不能因为他不来给她请安而治他罪名。而且,北夜扬与灏帝不同。她对灏帝也算有教养之恩,而且北夜灏其人,看着虽然冷漠,却是个孝顺孩子,这北夜扬便不同了,这天下间,似乎没有他北夜扬不敢做的事。
他若犯起混来,北夜灏也奈何他不得。
李太后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稳妥些行事,只要林司丞那边一切顺利,她手中还有林清依,总归会得偿所愿的。
似乎知道太后己打消了见自己的念头,北夜扬这才回了王府。他并不怕去见她,只是此时还不是时候。四哥正赶去晗国,据四哥猜测,那个曾经暗中救走北夜涵与北夜锦的人,正是这次他们屡屡追不上郝连城的原因。四哥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北夜涵叛军初始,也是这人在暗中帮衬着。若不是后来北夜涵以为自己羽翼己丰,甩开了那人,兴许,濮阳之役便不会一击得胜了。而这个人,现在很有可能混在郝连城的队伍中,四哥此行,一为郝连城,二便是为这个人。
这个人隐在暗处,一日不除,离国一日难安。
在四哥传回捷报之前,他并不打算打破朝堂的平静。
一切,且看时机。
***
公孙桀,云涯,林凤举并肩而立,看着脚下雪坑越挖越大,最后足足挖了三丈深,直径足够数十人合抱的大坑,林凤举眼尖,他隐约看到雪海深入,有一抹紫色一晃而过。
“那是什么?”林凤举伸手一指,出声道。
云涯看了看,似乎想起了什么。“灏帝的披风……”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亲眼见到丹夏被这个披风的主人拥进这绛紫的披风中。
“没错,还真是。公孙将军,你还真是能掐会算,我家陛下还真的被困在这里。”
公孙桀看了一眼激动的林凤举,表情淡淡的道:“你家陛下在没在这里我不清楚,我晗国夏主帅一定在这里。”
林凤举闻言一脸疑惑的侧身看向公孙桀。
“夏主帅?谁?怎么会与我家陛下一同被困在这里?”比起安曦和,林凤举察言观色的本事稍逊一筹,公孙桀意思己表达的很明白,可林凤举还是没将他口中的‘夏主帅’与丹夏画上等号。
在他心中,姬丹夏只是他家陛下的姝妃娘娘。
“林侍卫口中的主子刚才与谁在一起,林侍卫不会不知吗?”
“你说的是……姬主子,姬丹夏,他是你主子,你口的夏主帅?”林凤举惊诧的问道。不怪他惊讶,他相信谁突然知道这个消息都会感觉意外的。一国皇妃,却成了别国主帅,而且竟然还带着一帮别国叛臣,将别国君主推翻,眼看便能登上别国九五至尊之位。这放在哪个朝代,也足够写本荡气回肠的戏文了。
公孙桀看向林凤举,那眼神,十万十的嘲讽。
林凤举沉下脸来。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位晗国将军似乎很讨厌他,或者准备的说是很讨厌他们,虽然他没有下令与离国动手,可他看离军的那个眼神,带着冷冷的杀意。
“林侍卫,这一次我只是来救人的,并不打算与离国为难,希望阁下回到离国可以劝劝令帝,不要让他再打扰夏主帅。”
“……你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打扰。姬主子是我家陛下的姝妃娘娘,不仅曾经睡在一张床上,就是死后,也要葬进离国皇陵。怎么,姬主子看你们如丧家之犬被晗帝追着四处躲藏,便好心帮了帮你们,倒帮出事情来了,她怎么就成了你们的人。她可是与我离国陛下拜过天地的,就算警告,也应该是在下警告你……
堂堂晗国不败将军,请不要惦记我家姝妃娘娘,这一次,娘娘与陛下同时得救,那是老天开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娘娘一定会与陛下一同返回无垠……”论起打嘴架,林凤举自认世间无人能敌。就向来能说会道的狄晖也要甘拜下风。果然,他一席话说完,公孙桀的脸色很难看。
似乎在极为隐忍着什么。
林凤举毫不退缩,一双眼睛同样冷冷的盯着公孙桀。
就在这时,云涯终于忍无可忍。
“你们吵什么?救人要紧。”此时诸人脚下,雪坑中己露出一角披风。隐约可见披风下覆着什么,因为天降暮色,看得并不真切,因救人心切,两边人马正在合力向下挖掘。
林凤举与公孙桀被云涯一吼,登时闭上嘴巴。
很快,披风被缓缓揭开,两个相拥的身形出现在几人面前。女人被男人护的很好,身上那件白裙依然纤尘不染,相比之下,男人惨了些,借着火光,只见北夜灏一条手臂下垂着,地上,一滩血迹与冰雪冻成一团,泛着乌黑的光泽。
林凤举心下一惊,唤了声陛下,飞身便跃下了深坑。
迅速探了探脉,只觉得入手冰冷。当下挥手示意离军,将北夜灏抬出。同时,公孙桀与云涯也迅速赶到坑下,用厚厚的披风将丹夏包严。
“姬主子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凉。云涯,陛下只相信你,拜托你好好保护姬主子。”林凤举知道自己即使想带着丹夏一同离开,照现在这个形势看来,也是不可能的。而且眼前当务之急,是快些找个地方安置好自家陛下,与姬丹夏相比,自家陛下不仅受了外伤,内伤也不轻。而且内息耗损严重。
这己经不是第一次了,陛下总以为自己是个冷情的人,从不承认自己在意姬丹夏远比他认为在意的时间长上许久。记得当初主子与丹夏一同被苑国关进水牢。主子也是用自己的内息给姬主子保暖。现在,换了时间,换了地方,不变是依旧不会变。
为了一个姬丹夏,自家皇帝简直是拼了命。
一声长叹,林凤举再不迟疑,迅速护着北夜灏向峰下走去……
丹夏再次恢复知觉,己过了两日,她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被包在暖暖的被子中,鼻子闻到熟悉的奶茶清香,淡淡的,带着草原特有的味道。
这样的感觉让她熟悉,过去一年,她总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悄然而醒。
只是似乎有什么不对。
丹夏闭目想了片刻,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怎么置身这里了?她不是与北夜灏一同被埋在雪下,然后北夜灏让她凝思调息,她便听话的凝神,只是这神一凝,怎么醒后便天翻地覆了。
想到这里,丹夏猛然坐起身来,因为起的太猛,不由得一阵眩晕。就在这时,背后有人伸出手臂,将她的身子温柔的固定好,丹夏侧身。
“云涯……”“恩,感觉如何了?”
丹夏点头,随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张了张口。她竟然满心恐惧,她不敢问,不敢问云涯北夜灏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为了救她而身处险境,或者己经……“你要问灏帝吗?”
云涯见自己提到灏帝二字,丹夏的身子明显一僵,不由得在心底一声轻叹,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样,让人不由得恨不得剖开她的脑子看看。
她明明很在意灏帝,却偏偏要离他而去。
即己离他而去,偏偏又在心底甚是惦记。
如果什么时候提到他,她能露出这样的表情,云涯觉得即使让自己马上去死,他也是甘愿的。当然,他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倒不为自己惋惜,毕竟他从未想过与丹夏怎样,只是觉得秋寒月那厮有些可怜。
他为丹夏付出了什么,云涯隐约知道些。
可是月老绑红线时,从不问谁得谁失。秋寒月,恐怕注定要失望了……
见丹夏依旧一副倔强样子,不开口主动问灏帝。云涯笑了摇了摇头。主动给丹夏解惑。“灏帝离去时虽然伤势较重,但经过林凤举的救治,己无性命之忧,只是林凤举传来消息,灏帝这次伤了根本,恐怕要将养个一年半载身子才能痊愈。”
听到云涯这样说,丹夏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缓和。
“他那人就是笨,功夫那么高强,伤的竟比我还重。”丹夏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她只是觉得云涯的眼光让她无所遁形。云涯从不要求什么,只是静静的陪在她身边,而她现在己习惯云涯的陪伴,或许是她自私了,她觉得云涯这样的亦友亦兄的关系让她很踏实。
因为他对她无所求,所以跟云涯相处起来,很轻松。她不会考虑自己说句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事,会不会伤害到他。
某种意义上说,她很自私。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将云涯拴在身边,他有他的路要走,离开她,他的未来或许一片七彩流光。
可她总是想,他再多陪她走一段时间,只走一小段时间……
可以说,云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丹夏甚至觉得,有的时候,云涯对她的了解,比她自己更甚。
他看着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像说了千百句。
最终,云涯轻叹。“丹夏,欺人可以,自欺便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