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荏苒,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终究发生,过了今日,他与她有了亡国灭族之仇……
到那时,想到丹夏知道这一切后的样子。叶昊的眉头不知不觉间微微蹙起。
眼下还有大事未做。不是他想这些的时候。强压下心头陡然升起的不祥之感。叶昊迈步出了殿门。
窗外,阳光普照。
远远的,龙栖宫橙黄的琉璃瓦反射着噬人的光亮……他似乎看到一抹婷婷身姿渐行渐近……
丹夏,你那句无怨无悔,是不是后悔了。
……
直到被林凤举‘请’到龙栖宫宫门外。丹夏还是不能接受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快了。就好像幕后有只黑手早己计划好了一切。
诺大的苑国。在这只黑手下,倾刻间分崩离析,甚至,快的她抓不住头绪。
“公主,苑帝在殿内。公主如果有什么话,还是快说的好。”不理林凤举阴晴不定的表情。丹夏迈步跨上白玉石阶。
每走一步,心便沉一分。
与上次来这次,只隔了一晚,上次来时,这里还太监成群。此次再来,却冷清的仿佛这大殿根本不是皇帝寝宫。更像是冷宫了。没有人气,没有暖意,有的只是石头般的冷。
颤抖着推开殿门。
一缕阳光随着丹夏的动作射进殿中。让原来暗沉的大殿似乎颜色明亮了几分。便在这时。苑帝略带无力的声音飘进丹夏耳中。“夏儿,是你吗?”
丹夏用力眨了眨眼睛。压下眼底的涩意。扬声应道:“是,父皇,夏儿来看您了。”丹夏说完。咬了咬下唇。终于抬步向殿内走去。
越过苑帝平时用的议事大殿。苑帝寝室在望。透过朦胧的坠地纱幔。苑帝颓废的半躺在龙榻之上,脸上无平日的皇家威仪。“父皇。”丹夏讷讷的唤道。
苑帝看到丹夏,暗沉的目光陡然一亮。伸出手,唤丹夏过去。丹夏一步步向苑帝走去。每走一步,心就拧一分。昨天,依旧是这里,苑帝还意气风发的。一天,只一天。他竟然便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无力的半躺在龙榻之上。丹夏走到近前,苑帝伸手示意丹夏坐在他身旁。
丹夏乖乖照做。
苑帝将丹夏上下打量一番,嘴角扯了扯。给了丹夏一个艰难的浅笑。“夏儿,你来了。是父皇不好,竟然狠心……送你进水牢,父皇以为你一定生父皇的气了。现在看到你,父皇很欣慰……即便死了,也暝目了。”
“父皇,您怎么会死。不会的。您好好休息几天,元气恢复了,身子就会好的。”苑帝摇摇头。“傻丫头。自己的身体,父皇清楚。本想看着夏儿找到如意郎君。幸福的过日子的。不想……夏儿,那个叶昊,父皇看错了。
他是…..”苑帝声音放低。丹夏附下身子。随着苑帝出口的话。丹夏的脸变得越来越苍白,终于,苑帝费力的将一番话说完。丹夏的脸已经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了。
“夏儿,父皇没什么心愿。苑国亡便亡了。父皇死后,自会到祖宗面前忏悔。父皇唯一担心的唯有你啊。”苑帝拉着丹夏的手。声音悲切的道。“父皇走后。你要好好活着,夏儿,答应父皇。一定要答应父皇,不然父皇死不暝目。看着面前一脸死寂仿佛瞬间老了数岁的苑帝,丹夏沉恸的点点头。
苑帝这才缓缓松开握住丹夏的手。眼睛带笑,仿佛什么棘手的事情终于解决般。看着这样仿佛失了心魂的苑帝。丹夏心中的恨意被点燃……现代时,她因为朋友的背叛而身死。到了这里,竟然再次遇到背叛,甚至那男人从头至尾,都在演戏。什么‘一世无忧’……什么‘你无怨,我无悔。”原来,一切不过黄梁一梦;原来,叶昊真正的身份竟然是……
离国四皇子,北夜灏。
丹夏失神的走出龙栖宫。晌午阳光正好。灿烂的阳光照在丹夏仿佛如游魂的身子上。让她整个人似乎走在光圈中亦真亦幻。白玉石阶之下,白的似雪的衣衫在微风中袂袂而舞,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在空中氤氲,馥香如酒,衣袖轻舞间,醉人的气息迷漫,像是冰天雪地之间,一缕冷风,瞬间吹痛了丹夏的心。
他今天终于摘下了面具。卸去了易容。那张白皙的脸上,浅笑盈盈,那曾经游走在她身上的玉般的手掌;曾经在她身上施展神奇的手掌;曾经抱她于一己之怀的手掌;曾经……可此时被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占据。
剑身上,丝丝红痕随风而逝。
丹夏笑了,夫妻一场。她竟然从未看透过他。
“四殿下。真是久仰。”原来,痛到极致,反而会笑。“丹夏公主。在下同样久仰多时。”对面,男子轻启薄唇。声音淡淡的说着。不用掩饰的声音,凉的似薄冰。真的好似两人从未相识般。可昨夜他的双手还环着她,在污水中对她轻声呢喃着‘丹夏’。
“久仰我?我有什么好久仰的,无非是个有眼无珠的傻女人。废话不多说了,反正落到四殿下手中。要杀要剐,还是要流放,或是充入军营为将士‘服务’全凭殿下随意。”镜中花,水中月……好歹人家还能看到镜中花,还能窥到水中月,可她呢?昨天,她还傻傻的想着与他白头偕老。想着这一生,定不相负。
可今天老天竟然告诉她。他娶她,疼她,宠她,包容她,甚至那句‘无怨无悔’全是假的。他想要的从来不是驸马之位。而是整个苑国……是他太贪心,还是她太傻太天真。
难道世间便没有真情吗?
那些过往,那些深夜的呢喃,那动情时轻唤的声声丹夏,全是假的……
花满楼一行。她失身于紫衣男人。而他竟然是……看着那张终于不再遮挡,不再白的似纸的脸。丹夏的心在流血。随着心痛,身子仿佛缓缓坠入冰窖。
终于,她想起来了。他身上那股冷香,与那日花满楼的紫衣人如出一辙……她一直以为那只是普通的提神花香。现在想来,那味道虽与提神花神神似。可却比那香馥香了几分。
原来,傻的一直是她。而他一直清醒的一步步将她迫入他早己织就的网。看着她沉沦,痛苦,挣扎,甚至在最后,拴紧了网口。
对面,叶昊,或者该唤北夜灏的男子自始至终眉眼平静。手握滴血长剑的他,也并未因为那嗜人长剑而染上半分狰狞之色。他好比那三月天开在枝头烂漫的桃花,灼灼如华……比雪还要白的长袍翩然而动,风度飘逸,令人惊艳。那无双之姿,与此时‘狼狈’的她,对比这样鲜明……好似他是云中燕,她只是那街头泥,有着天与地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