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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欺人与自欺

长剑破空,带出凛冽的剑气。一个转身脚步轻点,稳稳落地,剑尖扫过身后的百年老树,剑痕深刻,便是无意识的动作,剑尖随力道的层层注入,深深地凹陷在树干之上。

烟。

竟是一个“烟”字。

慕连城停住动作,呆愣地看着树干上比划清晰的字。用力将剑插进身边的地上。

他痛恨这样的自己,大业未成,竟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满心满脑都是她的影子。这样还能成什么大事!他试图用一切方法将她从脑海里移除,可是却最终还是失败了。

南烟,你怎会将我变成这样?

慕连城一拳打在书上,力道之大,震得枝叶沙沙作响,就在漫天飘落的叶子中,他忽然发觉不知何时桑珈蓝已经立在了古树旁。

她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树上的字迹,笔锋刚劲有力,剑气里透着的更是难以言说的情绪。她的手顺着比划往下,却一个不小心被多出来的木屑割伤了手指,痛的下意识地一缩手,鲜红的血,便顺着那比划缓缓流下,洇染开来。

慕连城拉过她的手,朝一旁的婢女道:“手帕。”那婢女赶忙上前将手帕递过来,他接过便细细地为她清理伤口。她看着他低下头清理伤口的模样,缓缓开口道:“这便是男女之间的爱吧,带着看不见说不出的疼痛,倒不如我这感觉清晰的伤口了。”

慕连城包扎伤口的手微微一顿,未曾开口相应,只继续手上的动作。待包好了,方才抬起头,开口道:“还是要回去清理一下的好。”

桑珈蓝低下头,看着他包好的伤口,虽然明知是作秀给别人看的。却还是觉得有丝丝温暖在胸口萦绕。

“都下去吧。”桑珈蓝朝身后的侍婢开口道。侍婢福身退下。待到四下无人,她方才转过头望向那树干上沁着自己血迹的字,无奈地摇了摇头。

“明明是爱的这样深,却从没有开口说过。这是什么道理?”

慕连城别过头,将脚边的剑拔起,轻拭着剑身,依旧不语。

桑珈蓝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说话,反而笑着继续道:“你便是不承认也证明不了它不存在,世间女子众多,倾城者没有几百,总有几十。却独独是一个她。”

她顿了顿,绕到他的面前,继续开口道:“可是……重要的并不是她的倾城之姿,而是她住进了你心里。”

她微微弯下身子,进入他的视线里:“那女子从来不需要倾国倾城,她只需要住进你心里便已足够。她已经成为了你的一部分,你的心,你的人,你的一切,都融入了她的血肉,她的苦乐。你无法割舍,因为每一次牵扯都将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你只是不说!”

“够了!”他终于愤怒地将剑放下,愤然抬头望向她。

桑珈蓝脸上是意料之中的神情,她望着他眼底涌动的复杂情绪,语气渐渐平缓下来,道:“我说中了你的心事。”

“你们两个啊,”她缓缓摇了摇头,脑海里回想起昨日婚礼,霍南烟仰起头时倔强的神情,“谁都不肯承认这份爱意,可是能够欺骗的只是你们自己。”

“不,似乎是连你们自己,都骗不下去了。”桑珈蓝看着他,“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你们自己不知道。只是没有人肯说破,基于各种原因,各种立场,可能你们不要在一起,更是为人们所期望的。”

“但是我,却是希望你们能够在一起的。”桑珈蓝笑着低下头,这一句使得慕连城转过头望向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惊异,听她继续开口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从不想介入你的生活,身为北方女儿,我的氏族教会我的道理中,绝没有这一条。”

“如今是碍于国家利益,使得我们不得不如此,但是你放心,若大事得成,我一定会亲自替你跟她说明。”她顿了顿,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这个礼是谢谢你昨晚至今为我所做的一切。”

慕连城赶忙将她扶起,迎上她真诚的目光。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细致地打量眼前的这个姑娘,美是美的,却不似霍南烟那般鲜艳,不似顾倾城那般妖娆,更多的是一种爽朗一种清新,这是极北广阔的冰原赋予她的旷达和洒脱。这份善解人意,亦是极为难得的,他朝她点头,开口道:“谢谢。”

桑珈蓝笑:“这是从相识以来,你对我说的唯一一句真诚的话。”

不等慕连城反应,她便大步走向书房:“私事已了,该谈谈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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