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 天赋 天世
坐在**位的陈理凝望着会场对端墙上的六个大字,到这个会场开会的合作商往往只能从“简洁”的角度去引申开夸赞天世的企业文化,其实如果作为企业文化墙的话,岂止是简洁,简直可以说寒酸,而且作为企业口号根本词不达意。
当初组建这个小公司时不过是租借废弃的小学教室当作场地,自己望着还没来得及撕下的“天天向上”标语,随便想了两个“天”字的词语,至于后来——后来就没有停下来考虑的时间,等有时间了,这三个词已经用了二十几年,不便再改了。
所谓人生,不也是在将就中一晃而过吗?
陈理看着白色墙壁、红色字体,突然产生了幻觉,墙壁开始往内凸出、裂缝、渗出灰尘,再下一秒世界变成全黑。
何叔恒的视线正好停留在陈理脸上,虽然右手边发出了巨响也未来得及挪开眼睛,于是亲眼看见陈理的上半截头颅化为血肉。
巨大的惊喜占据了何叔恒的身心,来不及消化便被后续而来的子弹击中,于是何叔恒是带着笑容停止呼吸的。
在勃朗宁M2HB“哒哒哒哒”的绞杀中,会场霎时化作人间地狱,断肢血浆横飞,人们连呼救都来不及便纷纷倒在血泊之中,灰尘覆盖整间屋子,侥幸躲过第一波攻击的人连袭击者来自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只能第一时间趴在地下,而袭击者非常有经验地降低了射击水平线,于是趴或蹲在文化墙附近的几人迅速被钉死的地上。
欧阳半蹲在**位的桌后,没有看身旁陈理的尸体一眼,墙壁的洞已经大到有一米的直径,可以判断出对面的大致方位。
欧阳皱着眉继续等待,攻击暂停,水淋在枪管上的“嗤嗤”声,来开枪仓换弹链的“咔咔”声。欧阳跃上会议桌,左右手各操起一个金属保温杯,用尽全力向洞后的黑影掷去。
枪声变成“哒哒哒”的点射,对面也能看见这边的情况了,几乎是作出判断的同时欧阳已经出自本能地撞开半掩的斜窗滚落下去。
很大的风。
欧阳在下坠中调整身体,朝墙体的水平面探出右手,慢了一点,手腕在窗台的外沿撞脱了臼,下一段没有窗台,为免加速度过快继续用断掉的手腕在墙体上摩擦,墙体并不完全平滑,手指和手掌很快血肉模糊。
窗户!
左手这次没有失误,如同铁钩狠狠挂住了二十二楼的窗框。
房间内没人——自己的办公室当然没人,欧阳咧嘴自嘲。
第一样东西飞来时文松躲向左面,眉骨被擦爆后依然没看清是什么,第二个来的方向明显预判了躲闪的方向,直接朝胸腔击来,眼看躲不过伸出左手遮挡,然而击穿手掌后依然深深嵌入了肺部,文松用右手点射那个像是人肉投石机的男人,可惜控制精度不够被其逃脱,用力从胸口扯出已经裂成两片的左手,才低头看清露在左胸口外面的保温杯瓶盖。
还能呼吸,只是血液很快会流入肺部,反锁的大门传来了子弹击中锁芯的声音,文松松开领结,走到已经卸下窗户的窗台,展开翼装的双翅一跃而下。
依旧挂在窗户上的欧阳目睹刺客从半空中滑翔而过,后背上连中四枪,因为距离的缘故并未击落,刺客顺利从对面较矮的建筑顶上滑过,消失在视线之中。
欧阳并非没有余力翻进房间,却因为陷入沉思而继续挂在窗户上发呆。
刺客袭击的时间是10点45,第一个议题结束后立即转达了叶铭徽和叶子,影室接待外来人员的时间是10点45开始,如果是叶子一个人去难说,叶铭徽一定会选择10点出发,10点45准时到达。
隔着几个街区外传来了悲鸣般的警笛声,欧阳忧虑地望向影室的方向……
死定了——背部中枪时文松有点遗憾,很快又被逗笑了——刚好一颗子弹击中身体里的保温杯,体内发出罐头般的撞击声。
好容易搞来的Black Gold数量打了不小的折扣,短时间也不好找专家拆分,关键是这种方式才够痛快,用来,金老头的计划自以为保密,可什么时候又防范过自己,太慢太将就,老年人的选择可以理解,可是癌细胞是很快的,金老头不知道,自己知道自己等不到天世瓦解的那天,在身体机能还未明显下降时选择个人出击,替蔚然荡平障碍,才是一堂之主该干的事情。
假如没有得淋巴癌,会作何选择呢?
当然是一样,我文松,还有东堂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将就”二字。
为了远离射击范围,滑翔伞打开的时间晚了一点,所幸风速比天气预报的更快,不至于摔死,但也基本没有选择着陆地点的余地了。
广告牌、电线、花台、行人……意识逐渐模糊……
刚刚停下的保姆车内冲出两人,冲刺奔跑十几米后如早已排练好似的一左一右刚好接住落地的文松,一人割断伞绳后保姆车已经停在面前,两人扶着已经昏迷的文松上车疾驰而去,留下黑色的伞衣在地上供惊诧的路人们拍照议论。
后车厢已经改装成急救车的样式,坐在副驾驶的一人认真看着心电监护仪上的指数,对着无线耳机里的对端低声报告:“……心率58、血氧82……是,一定!”
金先生挂断电话,对着呼叫器声音嘶哑地叫道:备车!
起身的瞬间金先生望了擦得锃亮的鞋尖一眼,鞋面倒映出的脸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痛苦。
10点41分,獾站在玻璃前认真观看倒映中自己的翅膀,分左右长在双肩背后,展开时确实很像翅膀,蜷曲时又有点过于扭曲和厚重,像是介于流体和雾气之间的聚合物形态。
“如何……取个名字吧?”
“除了我别人看不见?”
“那是当然。”
“……隐形的翅膀?”
“……这个,‘卡奥斯之衣’是不是好一点?”墨菲斯托为难道。
“也就是说你事先想好了的。”
“嗯……”
“那好吧。”
“喂。”过了几秒獾再次开口。
“嗯?”
“中二……不丢人,谁都有这个阶段。”獾同情道。
正打开小窗准备回收餐盘的守卫突然意识到獾就站在窗后,立即大声呵斥退回。
獾无动于衷。
“你才中二!你全家都中二!隐形的翅膀?!哈哈哈哈!”墨菲斯托的叫骂充斥大脑。
“闭嘴!”
獾扬起右臂,防弹级的夹层玻璃化为碎末,守卫应声倒在玻璃碎片之中不省人事。
远端另一名守卫在獾跨出囚室时连开两枪,却瞠目结舌的看见子弹在半空中开始急刹,像是被看不见也穿不透的网牢牢兜住,最后停在距离越狱者一米左右的距离完全静止,反弹落地。
“看见没有!防御是自动感应的!凭你区区人类的速度可以躲开子弹?!”墨菲斯托彻底陷入歇斯底里,獾不厌其烦地塞住耳朵,来自体内的声音反而更加如雷鸣一般。
“4…5级!”久经训练的守卫用颤抖得不像话的左手摸向对讲器。
獾起步冲向守卫,先一步到达的“卡奥斯”斩断了守卫的双腕。
“何必,让他通报啊,再来一百个人都一样,只要这栋楼里没有反坦克武器就没人可以杀了你。”少许冷静下来的墨菲斯托不屑地说:“还有,为什么刻意控制,你前天不是还想杀光他们吗?”
“可不可以少说几句。”獾沿着走廊往前走,沿途房间的玻璃依次粉碎坍塌,一脸茫然的囚徒陆续从房间走出,有反应较快的默默跟在獾身后,但没有一人敢进一步接近。
“我花了这么长时间给你种植,可是等着看限制级表演的。”
“你不会忘了吧?这是一群连孤儿都不放过的畜生,畜生啊,杀光又如何?”
“自己逃吧,不要跟着我。”獾冲尾随者们摆了摆手。
巨声骤响,整间走廊在巨大的冲击波中像是海浪般上下起伏,墙体开裂,人群飞向半空。
“还能远程攻击?”獾卸下卡奥斯军大衣式的包裹叹服道。
“……这倒不至于……”墨菲斯托顿了顿,“是炸/弹啊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