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取出了一枚精细雕刻的黑色檀木令牌,向几人展示道:“你们只需要找到并暗中监视画像中的人即可,至于其他的事由代王麾下的流网负责,如果有人出示和我手中一样的令牌,那便是流网的人,无论如何,你们必须全力协助他们,事成之后,本官替诸位向代王殿下请功。”
王玄朗问道:“若是那个叫‘绝影’的飞贼被流网的人抓住了,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一阵了?要我说直接全城搜捕,一见到那三个人全给抓起来审问,如果都不是‘绝影’,咱们再加派人手派暗中搜查也不迟。”
齐轩明这次倒站在了王玄朗这边,他也赞成道:“没错,我听叔父说流网中人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很多曾经都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除非他们碰上了大麻烦,否则绝不会让我们知晓那‘绝影’的真正动向,我建议尽早下手,如果被流网抢了先,画像中的三人恰好就有‘绝影’,那时悔之晚矣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踌躇道:“二位说的都在理,不过,代王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们要配合流网,这‘绝影’不管是被谁擒住,最后还是要交到流网之人手中,老朽的看法是,咱们尽量不要和流网的人发生冲突,不然反倒惹得殿下生气。”
王玄朗冷哼一声,斜眼笑道:“张大人年轻时也是位铁骨铮铮的饱学之士,现在人老了,骨头软了在情理之中,但脑袋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一窍不通了?这可在我的意料之外!咳咳!您老人家放心,这抓捕要犯的苦差事就由我们官军来办,您在家抱抱孙子,喝点小酒就行了。”
赵广皱了皱眉,斥道:“玄朗老弟,说话也要注意分寸,张大人昔年和令尊也是至交好友,为人处世一向老成持重,对本官也有点拨之恩,你何故出言讥讽?”
王玄朗被郡守训了几句,不敢再辩驳,只好起身向张大人赔了一礼,落座后他一直盯着齐轩明,看此人有何话说。
齐轩明思索片刻,娓娓说道:“我认为可以采取个折中的办法,我等只管全力搜寻‘绝影’就是,对于流网的命令,咱们来个虚与委蛇,随便应付应付就得了,等抓住了‘绝影’,我等不必知会那些流网的人,悄悄地派重兵押送到洛阳,代王大喜之下兴许还会把咱们的人选派到流网之中,他日若是代王殿下继承皇位,有个眼线在,大人也好揣摩圣意,趋利避害。”
王玄朗心下一阵哂笑:这齐轩明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总是自作聪明,还妄想着在皇室身边安插眼线,怕是没有听说过杨修是怎么死的。
赵广也是被这话吓得不轻,忙道:“轩明贤侄,这种话当着我们几人面前说说就行了,切不可在外人面前乱议,免得给人落下把柄,自古以来,为臣子的最忌讳的便是介入储君之争,朝中大员尚且都明哲保身,我等地方小官怎敢有此等异心?”
这一通辩论后,王玄朗和齐轩明都闭口不言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他们带兵打仗的素来讲究直截了当,怎么利索怎么来。流网来人傲慢的态度让他们很不快,不当面商议也就算了,还拿个令牌作为信物,搞得他们反倒成了流网的下属,要他们在自己地盘上低声下气的给别人打下手,那比降级罚俸还难受。
见两个军事主官不吭声了,赵广只好道:“诸位放心,不管最后那个‘绝影’落到谁手上,本官都会竭力为诸位请功,下面,我来宣布一下此次缉拿要犯的部署。”
…………
子时,东柳村。
夜阑入静,灯火寂灭,两个高挑的黑影悄然无声地落在了田家正房的屋脊上。
其中一人戴着黑布面纱,神情冷漠,虽然看不到他的面部,但从飘逸的马尾长发和如画般的眉目,不难猜出此人俊美的容颜,背后那把长愈四尺的重剑,宣示着主人的刚猛霸道。
另一人没有用黑布遮面,刀削般的长直脸颊上有一道三寸多长的浅浅疤痕,用一条宽宽的发带将一头麦芒般直直竖起的短发紧紧箍住,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从他背负的两把横刀来看,此人绝非什么善类。
此刻他二人抱手而立,蒙面男子双眸紧闭,运起内力细细感知屋子里的动静,不多时,他已完全掌握了这一家老小的状况。
以他的功力,仅凭呼气声就能辨认出房中的人数多少,甚至连男女老幼,内力高低都能一听便知。
短发男子鬼魅一笑,望向同伴,以目光询问是否动手。
蒙面男子微微的摇头,低声道:“嫌犯不在这里。”
短发男子幽幽地道:“那就是情报出错了?”
蒙面男子道:“情报不会出错,那人是殿下最信任的部下,身份尊贵,就算出错了,我们这些奴仆也只能照着他的意思一错到底。”
短发男子问道:“那我们就一直在这儿等着嫌犯回来为止?”
蒙面男子指着东厢房说道:“你揭开瓦片看一下里边可有客人住过的痕迹?”
显然,蒙面人是短发男子的顶头上司,短发男子脚下略略发力,轻轻一跃就落到了两丈之外的屋顶,他趴下身子掀开一丝瓦缝,借着月光把屋内看了个大概,扭过头望着蒙面人,双手一摊道:“所有物件都是整齐摆放的,连行礼也不见,要我说嫌犯可能猜到有人在追踪他,一早就离开此地了。”
蒙面男子看向西厢房,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他道:“据探子所说,这个女孩儿是被一位青年剑客从狼口中救下来的,今早村里的猎户在山里发现了十几头狼的尸体,武功如此高强,不管他是不是‘绝影’,我都想会上一会。”
短发男子邪笑道:“看来那个剑客很在意这个小女孩儿,不如,用这个女孩儿相要挟,看他就不就范。”
蒙面男子沉思良久,长叹一声道:“殿下不许伤及无辜,再说你我联手出击还怕拿不下此人?现在最重要的是抢在当地官军官差的前面找到此人。今夜又白忙了一晚,你我先回客栈养好精神,明早再设法接近这个女孩儿,她亲眼目睹那位剑客出手屠狼,或许能从她的口中探知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定下计策后,二人如两道轻烟一般遁入夜幕,再也不见了踪影。
此时,睡梦中的田颜还在憨憨的傻笑,丝毫不知道她已经被两头嗜血凶兽盯上,她的一言一行都将关系到苏行的身家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