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剑奴有些不解,望着白雪。
白雪看似不经意的望了一眼郭一品,对剑奴道:“我们先回去吧,让郭当家的好收拾一番这里,否则太乱糟糟了。”
“对对对。”那郭一品也连声道:“这里太乱了,您二位先回避,我让伙计们打理一下,等会儿那饭菜也一并送到房里去吧。”
“嗯。”白雪点点头,转身回去。
剑奴也赶紧跟上,她方踏进房门,白雪已经快速的开始脱下身上的白袍,并嘱咐道:“关门。”
“啊?”剑奴一惊,有些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关门啊。”白雪已经将外衣脱下,转过身看到剑奴呆呆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苦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是要换衣服出去。”
“换衣服出去?我还以为你是......”剑奴突然顿住了口,羞红了脸。
白雪挪揄道:“以为我要做什么?”
剑奴红着脸不答,等冷静了一会儿才道:“主子你这是要出去哪里?”
白雪给自己换了件青衫,又打开一个黑匣子,搬到梳洗架子边上开始对着镜子化妆。
白雪精于易容,江湖风清险恶,行走其中倒也是常有易容,或是男扮女装,或少作老相等等不一而足,当日他易容成那洪荒巨人一般的豪命,竟也未被人看穿,可见其手段高明。
最常用的手段是戴面具,面具有铁制、木制等,一般丑陋无比。其中倒有一项最为精致——人皮面具,往往能以假乱真。除此之外也有药物易容,不过此一项需花费较多的时日。
而白雪的易容术最为诡异特别,他曾经游历过西方,见识过那里一种可怕的手术整容术,能够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形貌,也毫无破绽,不过他今天所做的倒不是这么彻底的,他用的是石膏易容法。
石膏又作冰石,在自古药典中称性大寒,善清气分实热,有清热泻火,除烦止渴之功效,多用于温热病、肺胃大热、高热不退、口渴、烦燥、脉洪大等症。历来为医家所喜爱用,不过这味药在西方还有一个作用,做模子。
要做成一个完美的石膏模子往往需要十余天的功夫,不过白雪无需这么久,他来之前已经预料到各种情况,准备充分,早在半路上做好了几个不同年龄、身份、职业的石膏模子,这做石膏面具也是大有学问的,从一开始的定阴模,再翻出人脸,又吹塑,最后抛光、打磨,并上色,粘上眉毛、胡须等等等等,每一步都必须一丝不苟,若是差了一点,那露出破绽被人看穿了,可就是谬之千里了。
现如今他要做的也不过是将做好的面具放到自己脸上去罢了。
只见他先打了点清水给自己仔仔细细的洗了把脸,然后开始往那张俊脸上涂抹一层单薄均匀的油,使脸部皮肤更光滑一些,更是为了将眉毛、眼睛等重点部位涂上油,以防揭下面具时把面部毛发连根拔掉。
他上好面具后,又再仔细的检查那贴合处的吻合,以防破绽,等到他给自己完全易容好之后,再站在剑奴面前的,竟已经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粗犷山东大汉,再也找不到一丝白雪的影子。
“这等易容术,实在是奇异,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剑奴虽然看到他这一路上的制作,可如今才算是看到了真正的成果,惊讶的合不拢嘴,赞叹不已。
白雪的嘴巴也作了改变,那原本刀削般的薄嘴唇如今也厚了一层,他缓缓道:“这是西方易容术,与中土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不同,也算是另一种文化吧。”
剑奴道:“我曾听说过,主子那前十年都在游历各方。”
白雪似乎并不愿多说,交代道:“你在这里守着,若是郭一品送饭来,你就收下,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出去了。”
剑奴道:“主子要去哪里?”
白雪道:“我要去看看那些鹫鹰......”
“看鹫鹰?”剑奴道:“那为何不能让郭一品知道?”
白雪看了她一眼,道:“越少人知道,看到的东西才会越多。”
剑奴觉得他这一眼也似乎有所意味,也不再多问,道:“好。”
白雪将一切的整理妥当,才悄悄打开窗子看了四周无人注意,一跃而出,几个起落翻出了一品药铺的院墙,只留下一脸阴晴不定的剑奴。
白雪跟踪人的本事并不差,他少年时在名草堂内学的那些东西,那跟踪到一个泼皮无赖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况他们还是一大群人。
果然,白雪很快就在另一家药铺找到了这些泼皮,他赶到的时候,这些泼皮耳朵上的伤已经包扎的差不多了,如今这些人即使看到了白雪,也完全认不出来了。
那为首的泼皮见大家都差不多了,丢下一两银子算是医药费,便大摇大摆的走出药铺去,那药铺老板也不敢多嘴,这几位爷来看病,能给钱已经算是开恩的了,哪里还敢计较钱多钱少。
“他居然还有钱?”白雪倒是没注意,当时他以为这泼皮已经真的把身上的钱全交出来了,哪里想到这泼皮被割了只耳朵还敢欺骗他。
其实这也是白雪与这种人打交道经验不足的缘故,要知道他们这种地痞无赖,一向是欺善怕恶,能赖就赖的,与那铁骨铮铮的江湖好汉简直是云泥之别。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一行人走不出去多远,其中一个泼皮问道。
“还能怎么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为首的泼皮没好气道:“难道还要爷请你吃饭不成?”
“哎。”那些小泼皮被这一骂,只能哭丧着脸自认倒霉,这一趟钱没捞到,反倒是丢了只耳朵,只能走到远了,才敢小声咒骂。
“呸!一群废物。”那为首的泼皮何曾不知道他们肚子里在骂自己,不过他并不在乎,赶走了手下,竟又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了起来,既没有乘车,也没有骑马,优哉游哉的在前面走着,好像在逛大街一般。
白雪想了想,又看了一眼那四散的泼皮们,最后终于决定还是跟着这个为首的,他有种预感,这个人的身上藏着一些秘密。
一些关于他们为什么要来这一品药铺的秘密。
那泼皮走的很轻松自在,似乎耳朵上一点也不疼,现在已经中午了,天气晴朗,大路上来来往往,热闹非凡,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在路上走着,白雪跟踪的很有技巧,他自信绝不会被这么一个地痞看破自己的行踪,反倒是那泼皮根本没有注意有没有人在跟踪他,只是手提着裤腰带一截,不时的在大街上冲着小姑娘、小媳妇们摇晃,惹的一阵咒骂声,他也不在乎。
就这样,那泼皮一路走着,有时还哼哼一些小调,不时的看看路边的小摊小贩,也趁着老板不注意,偷些吃的、小玩意什么的,不过他倒是很少冲行人下手,偷的也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玩了一会儿,随手就扔了。
白雪一路跟踪着他,实在是越看越有意思,他似乎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特别的人,这个人咋一眼只是一个泼皮,可白雪渐渐发现,这个人简直就是一条狡猾的狐狸,竟然有意无意的也在变幻身位,偶尔一快一慢,一动一静,借位换位,似乎在做着反跟踪,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发现了白雪在跟踪他,而是因为他怕有人在跟踪,所以小心翼翼的走着。
一个普通的地痞无赖居然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担心别人跟踪于他,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的身上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个泼皮会有什么秘密,白雪开始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他觉得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穿过了十七八条街后,那泼皮竟然走上了一家酒楼,找了个观景不错的位子,要了壶竹叶青,两碟小菜,还有半只片鸭,就这么吃喝了起来。白雪叹了口气,暗道:“这家伙,被割了只耳朵,竟马上又喝酒?倒不怕伤口烂起来?”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是羡慕的紧,也想喝一杯,不过又怕酒水弄糊了石膏面具,只是在那酒楼的边上小摊坐下,要了两个干巴巴的老婆饼。
要说这老婆饼皮薄馅厚,馅心滋润软滑、味道甜而不腻,确实是一道不错的点心,可白雪还是想要喝一杯,这酒虫一上来,并不比烟瘾来的舒服,不过此时也只能这般了,多少吃一点,吃着吃着,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巫瑶。
“老婆饼?这名字谁给起的?”
那泼皮转眼间将半只片鸭,一壶好酒吃的干干净净,居然规矩的付了酒钱,走出酒楼,又开始在大街上晃荡起来。
他东一下,西一下,看似毫无目的,可白雪也渐渐的发现,他是在往西北边走去。
那西北边人烟已经渐渐稀少,这个泼皮到底是要去哪里?
白雪跟踪也越见吃力了,要知道跟踪是一门极深的学问,大抵人多的时候容易隐藏自己的身影,若是人少了,这跟踪的难度就大大的增加了,好在白雪的轻功极高,勉强就这么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