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面人也当真是没碰到过这样的女人,居然会用自己的脑门去撞男人,实在一时不及提防又吃了暗亏,不过他吃的这个亏只是面子上不好看一点,对他影响并不大,反倒是乌静静已经身受了不轻的内伤,她还能抵抗得了这恶魔一般的男人吗?
“哈哈哈!!!”乌静静根本没想到后面的事情,她只知道自己又赢了,她就要用力全力的大笑,她早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了。
“或许我死了,他会偶尔想起我吧……”乌静静在大笑中心里又快速的闪过一个念头,可是这个他到底是谁,她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
“他是谁?”
冷漠而苍白的阳春,温暖而多情的白雪。
他是谁?
乌静静的眼神已经开始飘忽了,她似乎忘了身边还有一个恶鬼在虎视眈眈,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想到了远方,想到了远方的人。
粉面人的鼻子被撞得歪歪斜斜的,他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这本该是手到擒来的猎物,偏偏屡屡失手,这实在大扫他的颜面,所以他心里已经准备抓她回去后,至少用一百种残酷的方法来好好的折磨一番,出一处胸口的这口恶气。
他已经越走越近了,乌静静只是无力的倒在水洼里,无力抵抗。
“你不要过来……”乌静静望着那张越靠越近的歪了鼻子的粉红脸,又想狠狠的揍上一拳,可她实在是提不起一丝力气,一动就浑身酸痛,心里终于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害怕,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失去抵抗的任由这样的一个恶鬼接近自己,任谁都会害怕的。
“啧啧啧……你现在知道害怕已经太迟了……”
粉面人已经伸出了他打扮的美美的纤手。
“大不了一死!只要他的手胆敢碰到我的身子,我就立即咬舌自尽!”乌静静把心一横,她目光中最后的一个人影朦朦胧胧,看不清是谁?
乌静静闭目等待良久,却没有等到那滑腻腻的手碰到自己身上任何地方,耳边反倒想起了一个破锣般的声音。
“你胆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某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人说话的声音真不算好听,可此刻落在乌静静的耳中,却是比天籁还要动听。
夜雨中,一条十尺高的汉子慢慢的走出来,犹如一座高塔,乌静静更愿意相信他是一座山岳,为自己挡住西北寒风的山岳。
粉面人看到豪命不由的面色一变,连声叹息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豪大将军?”
豪命厉声道:“某家警戒你不要碰到她!”
粉面人居然真的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这条蛇一般的人居然典型的欺软怕硬,他神色一变,竟有说不出的狡猾,带着古怪的表情道:“豪大将军说不碰,我不碰。”
豪命过去慢慢的扶起乌静静在泥水里的身子,擦去她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哎……”
此时此刻此地,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在最想死的那最后一刻,再见着豪命,乌静静真有如见到她最最亲热的亲人一般,也说不出是悲?是喜?更或许是不甘?
来的为什么是他?
来的为什么不是他?
他又是谁?
她的心里在那一刻究竟是什么滋味早已经辨别不开了,嘴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大呼一声扑了上去,扑进了豪命宽厚的怀抱里,抱住了他,紧紧的抱住他,泥水和血水也弄脏了豪命一身。
可豪命毫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怀里的人,他的身上早已落满了雨水,雨水划过他的脸庞,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
他为何会痛苦?
佳人入怀,乌静静就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他,他应该是开心才对的。
“哎……”他又是一声叹息,重重的叹息。
“你这是何苦呢?”
乌静静忽然道:“我……”她已经哽咽了,却拼命的大喊:“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我也知道也一定只有你会来!”
她的喊声凄厉,豪命的面上更是凄惨,就如同被人用最脏的手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乌静静咬了咬嘴唇,从怀里抬起头看了豪命,道:“所以我决定,以后我就……我要跟着你,我…我要和你在一起!”
豪命的身子忽然僵硬了,变得和这雨水一般的寒冷,从头到脚的凉了下来。
乌静静还没说完,她又道:“这世上只有你,只有你怜惜我,疼爱我,会在我危难的时候来救我,我跟定你了!”
豪命笑了,他昂首望天,天空浓黑,痴痴的仰天长笑一声,那笑声中的意味,谁也揣摩不
出,谁也不会懂得他此刻的心情。
“你…你不要我?”乌静静的身子也僵硬了,她的面色雪白。
豪命终于道:“你何必这般的糟 蹋自己呢?”
乌静静道:“我没有再糟 蹋自己,我知道你以为我疯了,其实我没疯,我算是看清楚了……”
豪命道:“你看清楚了什么?”
乌静静的目光中流露出痛苦之色,她的痛苦来源于很久很久之前,在她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在别的孩子还在吃糖的时候她便已经知道了痛苦的滋味,那是一种刻骨的痛。
“我看清楚了,在他们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小丫头,是个不管轻重的人,哪怕我做再多,他们一眼看过去后便忘得干干净净了……”
豪命也在痛苦,他的痛苦又是来源于何处?
“他们是谁?是白雪还是阳春?”
乌静静用力的咬住下唇,道:“是白雪,也是阳春!”
豪命道:“你被阳春擒住,白雪迟迟不来救你,更让你一个人受尽委屈,所以你恨白雪?”
“阳春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空性这种人要送去龟城最邪恶的观音堂里去,却不援手救你,反而同意他们的作法,在你含愤跑出来遇到蛇含后救你的人也不是他,所以你也恨他,恨他的无情?”
乌静静的眼中也不知是恨还是爱。
“不错,我恨他们!”
豪命叹息道:“你恨他们?”
乌静静道:“我恨他们入骨。”
爱之深,才会恨之深。
这也是为什么处于热恋中的男女往往会因为一些奇怪的误会而互相伤害,将对方和自己都弄得遍体鳞伤。
是因为爱。
究竟什么是爱?
什么是恨?
乌静静真的懂爱吗,她又真的恨他们吗?
豪命呢,他爱谁?
为什么他要追出来,要救起乌静静?
“我们在一起,从此开开心心的,你要喝酒我就去取杯,你要高歌我便击鼓,你说有多好!”乌静静高声道:“我们再也不用去管那些人,那些事!”
豪命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很苦很苦。
“你怎么知道白雪没有来救你?”
很轻的一句话,很淡的语气,却如惊雷般响在了乌静静的心房里。
豪命叹道:“他要来救人,如果行踪连你都能被看破,那么他还能救谁,他又怎么配做白雪?”
乌静静死一般的眼神忽然活了过来,犹如一股火苗在她的眼里燃烧,“你说什么!你说阿雪来救我了?”她根本没有忘记他,她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要有一点点他的消息,她就会活过来。
豪命的嘴角苦味更重了,他的眼里已泛起一丝充满世故,充满了解,但又免不了微带讥嘲的笑容。
那是嘲笑乌静静的变卦,还是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不错,他早就来了,而且肯定在这龟城中,说不定就在这莫言客栈里,更说不定就在方才那间地字号房里。”
乌静静不信道:“他在那间房里,为何我看不到?”她这话一出,也立即后悔了,若是她能发现白雪,那么方才就在那房间里,白雪已经被围杀了。
豪命叹道:“或许他藏在某一处,或许他化身为某一个人,更或许他就是你,谁也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才不敢对你轻举妄动,否则你真当俘虏是你这般样子的吗?”
“是他?原来他一直在我身边?”乌静静的心里在呐喊:“原来他并没有抛弃我,原来我误会了他,他早就来了!”
乌静静忽然道:“可是,他来了岂不是很危险?”
豪命又叹息了,女人,这就是女人,白雪不来她恨的牙痒痒,白雪来了她又担心起他的安危,到底女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豪命道:“你放心,到目前为止,所有人都不知道白雪是谁……”
白雪最厉害的并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的智慧,他的心。
他若是要杀一个人,绝不会像阳春一样挥剑直上,他会在你完全毫无防备的时候轻轻的取走你的性命。
他曾经是天底下最强的两个刺客之一,但人们往往会忘了这一点,而只是紧紧的盯住他风流的一面。
乌静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她又脸一红,犹自遮掩着道:“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哪怕现在他就在我面前我也不睬他,我……我……”
豪命又道:“白雪不会出现的,就因为他不出现,想要一个一个的慢慢杀死这些人,所以空性才会想起将你送往观音堂,要的就是把他逼出来。”
“因为他们怕了,怕自己也会突然不可知的被杀死,他们要化明为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