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有多久,佛家有云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昼为三十臾。
弹指红颜老,如此看来一刹那也不算是太短的时间。
也就在那一不短刹那,阳春似乎也怔住了,他本不想死人的,毕竟她们两人都是赵典最亲的亲人,而这件事也和她们关系不大,她们本不该被卷进来的。
只因他心中极快的闪过这个念头,所以他的身子也顿了一顿,手上反应更是会慢了一分。
突然,那本已被阳春制服如熟睡中的小猫咪般的乌静静闪电般伸出的纤纤玉手在阳春的胸口连点九处大穴,然后她便如一只又狡猾又精明的小野猫一般滑下了阳春的怀抱,开开心心的回到了乌大娘的身边。
她娇笑着道:“我聪明吧。”
她知道阳春还有些不明白,于是她一反手,拔下了插在腰间的那口残剑,却见只有剑柄,不见剑身,她又手在剑柄处那颗红宝石上轻轻一滑,只听“噗”的一声,一截剑锋自剑柄里弹了出来,用指尖一按,剑锋就又退入剑柄。
她说道:“这是一口名剑,在这个江湖上,每一口名剑都有一个属于它自己的秘密。”
“而这口剑的秘密便是它绝不伤害自己主人!”
原来这竟是把充满了秘密的剑。
而这个秘密阳春竟然毫不知情。
阳春说道:“这一切你们已经计划好了?”
“是的。”乌静静笑道:“在这里的所有人一起加起来都不会是名草堂神剑门门主的对手,既然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她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喜欢笑了,她明明心里充满了忧伤和恐惧,可面上却学会了微笑,只因曾经有一个人和她说过,微笑是一种力量,一个人只要还有微笑的勇气,那么其他的困难都可以过去。
聪明人杀人并不用剑,用的是脑子。
阳春已经受制,他喃喃道:“我早该想到自己不会是师娘的对手……”
乌大娘叹道:“你放心,师娘也绝不会伤害你的,毕竟在你婴孩时吃的是我的奶……”
“不过,我会将你送回名草堂,让你师傅好好的教导教导你……这些年,你太放纵了。”
白雪心里一怔,阳春是吃乌大娘的奶长大的,这事他之前从不知情,到底阳春和乌大娘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在名草堂三大弟子中,余歌和他自己的身份都独特而诡异,可是这阳春的身份却是从没有人知道,他会是谁?
阳春,吃过乌大娘的奶,墨剑之主,唯一得授水龙吟的一个弟子,永远那么孤高如山巅之鹰,这十年来白雪和余歌受尽苦难,唯有他一人却在堂内独揽大权,这一切都似乎不像是说出来的那么简单。
白雪似乎觉得自己意识到了什么,可又抓不住这个关键所在。他隐隐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可每一个人都在不断的告诉他:“你是所有一切最关键的一人,离开你,所有一切都将要瘫痪!”这番话说了一遍又一遍,不断的重复带着一种奇怪的催眠效果,非常可怕的催眠效果。
“如果……”白雪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竟被自己惊得吓出一身冷汗,沾湿了罗衣。
“如果我不是那个最关键的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别人告诉我怎么做就该怎么做,事实上,我参与的深度远远不如春少,这一切实在说不过去,但如果我根本不是皇子,阳春才是真正的皇子呢?”白雪的心被劈成两半:“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而这一切不过是将我推到台面上好吸引住别人的目光,然后春少他们便有足够的空间去做他们要做的事情……”
白雪想到了很多,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想到隆帝对他的态度,没有父亲会二十四年不见自己儿子一面,难道真的就是连秘密见一面都不行吗?
是否因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呢?
猜忌就像一颗发了霉的种子生在他心田,不能拔出,摆脱不了,慢慢的任由黑暗将他吞噬。
无边的黑暗,冷漠、讥诮、颓废。
白雪胸口的剑创火一般的疼痛,可怎么也比不上他心里的伤口。
他心里在滴血的伤口。
蒙山之巅,云湖之畔。
乌大娘叹息道:“师娘实在不明白你们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阳春迎着骄阳,道:“徒儿也不知道,世上很多事情都说不清道不明。”
阳光刺眼。
乌大娘突然道:“阿雪是否真的是南国皇子?”
她问的这个问题正是白雪很想知道的问题。
阳春目光冷漠,道:“师娘何出此言?”
乌大娘道:“他太不像了,若说这世上最不像皇子的人,我一定想到的就是他。”
阳春道:“日日青楼白雪下,这偌大的一个江湖,最风流、最浪漫的人便是他,怎能说他不像呢?”
乌大娘的目光露出滇缅的情怀,道:“一个真正的王者需要的不是风流、浪漫,而是狠辣、绝情,而这恰恰正是白雪最缺少的。”
乌大娘的目光停留在了阳春的脸上,那是一张寒冰铸成的脸。
“或许你更像一个王者,你身上所具备的一切无疑正是为了现今南国朝廷王者之位所辽量身做的。”
冷漠、绝情、决断,这些正是阳春最基本的元素。
阳春的面上毫无表情,他目光穿越了乌大娘的身体,穿越了席卷的瀑布,停留在遥远而不可知的远方,他竟然痴痴的望着远方,目光中第一次不再凌厉,变得有些空空蒙蒙。
遥远而不可知的远方有什么吸引着他?
“谁是王者,谁不是王者,这本是生来注定的……”
乌大娘点头道:“君权天授,这的确是半分勉强不得的。”
阳春似乎沉浸在了远方的世界,他的声音也变得空空蒙蒙:“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王者,我只不过是个杀人者,所能做的只是听从命令去杀人,不停的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