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那一年窗外火起,世家沉沦,他离家时,约莫,是在秋天……
“妈妈,你还在想着爸爸吗?”一个小女孩拿着玩具熊走过来.外面,是已经变色的天空.天色渐渐黯淡,冷风呼啸而过.一阵敲门声.自从灾难来临,一家人很久没有听到过敲门声了.
“等一下,艾米利亚,不要去开门.”女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打开猫眼,外面是一个可怜的穷苦人,一下下无力的拍打着门.
“妈妈,为什么不开门?”
“孩子,外面是个老人家,不过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坏人.”女人此时非常矛盾,她无法保证,这个流浪汉的企图,如果把他放进来了,他霸占房子了该怎么办;如果不开门,自己或许可以活下来.女人想了想,从厨房拿出了菜刀.
“艾米利亚,不要开门.”
“为什么,妈妈?”艾米利亚回头,“他看上去是一个好人啊.”
“孩子,我很抱歉,让你出生在了这个时代……”女子说着,向房间走去.一张身份证从她的口袋中掉落,姓名:黄晓婷.
黄晓婷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断断续续地出现了一些杂音.频率被调到7,030 /- 5 kHz波段.上调5赫兹,有杂音产生.她把电灯关闭.电厂的电力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停止供应了,现在的台灯是老式的电池台灯.
“艾米利亚,帮妈妈把抽屉里的电池拿来!”黄晓婷说着,放下了耳机,走上了阁楼,打开天窗,调试着楼顶的天线.周围的房子都早已荒废,被炮击过,唯独自己的房子和旁边的寺庙幸免于难.
“艾米利亚,现在去听一下收音机,听听有没有声音!”
断断续续的杂音中,传来了一个声音:“这里是成都,很抱歉占用了CRSA,可是,我们需要支援.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够了,我希望在CRSA能够有人听到.在我这里,有数名病患.我希望,国家不要放弃我们……”
如果是以前,这类没有呼号的无线电必定会被警方跟踪和控制,但如今,人去楼空.黄晓婷的家离公安局很近.几天前,她躲在房间里,透过窗,看到了公安局撤离的全部过程.刺耳的警笛之下,大量感染者被引往郊区.
艾米利亚打开电视,里面依然只是雪花片.很明显,电视台也被袭击了.黄晓婷抚摸着照片,上面还有一个男人,而男人,至今生死未卜.
黄晓婷的思路被引向了某个回忆点……那一年,黄晓婷与男人在国外认识,一起读完了大学.毕业后,男人随着黄晓婷回到中国,并且在中国找到了医生工作.3年后,2人的结晶艾米利亚出生了.男人很高兴,在工作的闲暇时刻,经常陪伴艾米利亚,直到那一天……
“老婆,我可能要去趟医院.”汉斯穿上了大衣
“有急事吗?”
“对,医院领导说,立刻要前往开会.”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老婆,不用担心我,我会没事的,亲一个.”汉斯在黄晓婷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推门离开.
这场病毒席卷了中国.政府宣布——封城.
几天过去了,汉斯还是没有回来,直到那通电话.
久违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汉斯.
“喂,老公,你回来了?”
“老婆,你听着,千万不要离开家!医院的情况控制不住了,病毒变异的远比我们想象中的快,大量病患撕咬着工作人员,我没被咬,几个被咬的医生打了狂犬疫苗,可能已经被传染了,家里还有什么东西,你自己利用一下.把刀具收集起来,速度要快,拜托了……咳咳,老婆,你听着,带上艾米利亚,立刻出城,如果不能,就马上回到家里……”
“等一下,老公,那你怎么办……”
“如果可以,带上孩子去乡下,我会在那里等你们……”
“老公……”
“不要说了,老婆,我爱你!”电话挂断了.
“艾米利亚,快走,我们要离开这里!”
“为什么啊,妈妈?”
“我们要去一个美丽的地方,收拾好东西,知道了吗?过一会儿我们去接你的爸爸,听话,乖.”
黄晓婷打开手机,“喂,老公,我和艾米利亚在收拾东西了,你那边怎么样?”
“不太好,感染者在拍打着门,等一下,很多公安的车过来了,我先挂了……”
“老公……老……公……”
她转过头,关闭了手机,“艾米利亚,好了没?”
“好了,妈妈,这些是爸爸最喜欢吃的东西,我还带了些衣服,还有爸爸换洗的内裤……”
“艾米利亚,跟住我.”黄晓婷从架子上拿下菜刀,打开了门.在电梯口,黄晓婷立在电梯前,等待正在向上的电梯.电梯门打开,没有人.黄晓婷舒了一口气,带着艾米利亚按下了一楼的按钮.电梯向下驶去,突然,电梯上的灯光闪烁起来,噗呲一声,停电了.母女二人被困在了电梯里.黄晓婷按下紧急呼叫按钮.
“您好,有人吗?”
“您好,这里是物业,我们遭遇了暂时的停电,请您不要担心,马上就会恢复供电.”
“好……谢谢,大概需要多久?”
“几分钟吧……”
话音刚落,电力恢复,电梯继续运转,到达地下2楼.艾米利亚手中持着菜刀,向车走去.她打开了后备箱,将行李箱放入,又把艾米利亚抱入车内.正要关上车门时,她背后被人用力一扯,向后仰去.黄晓婷惊恐地望向背后,是一个男人,从打扮上来看是一个小混混.男人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服.黄晓婷用力反抗,男人不耐烦了,一巴掌拍在黄晓婷脸上.由于是监控的死角,保安并没有发现这一事情的发生.黄晓婷用钥匙将门反锁,她害怕混混伤害她的孩子.
黄晓婷感到害怕,不仅仅是孩子的安全,并且,她知道一个女子是根本不可能和一个男子的力气所抗衡.艾米利亚在里面哭喊着妈妈的名字,由于门被反锁,艾米利亚用钥匙敲打着玻璃.
“救命,救命,谁能来救救我……”黄晓婷用手打着小混混,但是这击打不仅没能吓退小混混,反而让他更加惊喜.淫笑和黄晓婷的恐惧伴随在一起.她的衣服被一件件撕破,露出肩膀.
车玻璃碎开,小混混慌忙向车看去.黄晓婷乘此机会,转身,拿住玻璃残渣,向混混刺去.
“啊……”混混的脸变得狰狞,脖子上的伤口渗着鲜血.男人的眼睛变得通红,血管一张一缩.一声巨响,混混倒地.
“我……我杀人了??”黄晓婷很害怕,她上了车,收拾了一下衣服,从车抽屉中拿出一瓶雪碧,猛喝数口,踩下油门,开车离开地下车库.
“妈妈,我们应该去哪里……”
“公安局,妈妈做了错事,必须要去自首……”
汽车缓缓停在了门口.黄晓婷下了车,走入了公安局大厅.警察神色慌张,数辆警车从大门口开出.
“您好……我是来……自首的.”
“什么原因?您这是遭遇了什么,是被袭击了吗?”
“对,有一个男人在地下停车场袭击了我,并且撕我的衣服,打算强奸我……我不小心,把他杀了.”
“女士,您的姓名.”
“黄晓婷.”
“年龄?”
“32.”
“工作?”
“教师.”
“谢谢您的合作,请您和孩子到这里来.”一名男警员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您的意思是说,你在地下车库取车的时候遇到了小混混想强奸你然后你把他杀了?”
“没错.”
“可是你是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打得过一个男子?”
“我的女儿打碎了车窗玻璃.”
“好的,我们的警员已经前往了出事现场,现在,我希望您可以和我一起前往.”
“抱歉,请问我可以离开吗?”
“抱歉,女士,可能不能.”警员说道.突然,他接听对讲机,里面传来声音.
“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只有红色油漆.”
当数人到达时,混混死亡的地方出了一滩红色的油漆,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黄晓婷惊恐万分,“他明明到在我的面前?”
“黄晓婷女士,如果这样,我们将会对你进行刑事抓捕,浪费警力资源,报假警是要行政处罚的.”
“张队.”随行的法医收集了所谓的油漆样本,“我们会送回去化验.”
“那人去哪里了呢?”
“具体,可能只有通过监控才能明白了.”
“可是,这里是监控盲区……”
正说着,几名保安赶来,其中有一个人,西装革履.
“这是我们的物业经理.”一名保安介绍.
物业经理陪着笑,说:“几位来得真快啊?”
“听说有人在地下车库死了,我们来调查.”张队说着,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手枪.
“什么?”经理有些震惊,“请几位到我们的监控室看看,正巧,我们刚刚报警,就是……”
“就是什么?”
“死人复活了.”
“什么??”众人一脸懵逼.
“张队,我能走了吗,我还有急事.”黄晓婷想起汉斯说过的话,决定带艾米利亚离开.
“行吧,你先走,记住不要再报假警了.”
“可是妈妈真的……”黄晓婷捂住艾米利亚的嘴,“好的,谢谢警察同志.”
艾米利亚和黄晓婷上了车,离开了现场.
这些就是事情的经过了.
“政府控制住了疫情,尽管大量物资不足,但是各企业正在赶工生产,我们坚信,国家,必将战胜难关.请各位市民不要慌张,人道主义空投物资箱将会空投,请各位市民在楼顶显示特殊标记物.”新闻反复滚动播报着.望着窗外的雪花,黄晓婷沉默不语.
“妈妈,为什么夏天会有雪花啊!”艾米利亚高兴地看着窗外,“是不是我可以和小伙伴打雪仗了啊!”
“孩子,不要出去.”
“妈妈,为什么啊?”
“你还小,不知道.”黄晓婷叹了口气,口中喃喃自语,“如果他能活着……”
谁也没想到,他们卷土重来,并且进一步转化,加强,变成了一种能摧毁他人心智的病毒.黄晓婷明白,汉斯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核弹的发射彻底改变了人民对国家政府的信任,核冬天来临.
“我们希望所有的市民能够前往安全区域以躲避导弹轰炸,政府将会以最快速度为所有市民提供保护.”
全是屁话.黄晓婷摸了摸手中的菜刀.这个世界早就没有所谓的秩序了,拥有的都是谎言、战争.人心远比感染者更加恐怖.
“今天是发生核战的第219天,晴,天气很好,在新闻中也听到了政府的播报,我的食物已经耗尽,现在将要前往附近最近的一家超市,如果你找到了这里,而且我没有回来,请照顾好我的女儿艾米利亚,谢谢.”
黄晓婷手持着菜刀,轻轻地在夜晚离开了家.她身后背着包,举着菜刀,手中握着手电筒,迟迟不敢放下.
一根带有黄黑色斜纹的道杆断裂成两节，旁边的停车收费亭窗口上挂着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从胸口的标志上可以看出，这是一名停车场的收费管理员，在病毒爆发时正巧在这里上班。
黄晓婷忍着恶臭,从尸体上取下些值钱的的东西,放入口袋.她绕过几辆车,来到了超市.推门,超市门上的铃铛响起清脆的声音.黄晓婷举刀,随时准备.没有声音,静得可怕.她取下身上的背包,将一切可以利用的物资一股脑地倒入背包.
黄晓婷迫不及待地从货架上取下一块巧克力,兴奋地撕开一个小角,用舌头感受了巧克力的甘甜.望着头上的摄像头,做了一个鬼脸.她砸开收银机,取出几张钞票,又从货架上取下香烟.即使发生灾难,红双喜还是被一般人所不屑.现在最迫切的,还是找到幸存者基地,这样的话,可以保证自己和艾米利亚的安全.可是谁又能保证,幸存者之间的杀戮呢?
黑夜还在继续.整个小区里黑沉沉一片，除了偶尔能看见几具丧尸在游荡外，没有任何的声响。她知道，小区有很多的丧尸和幸存者，病毒爆发后，幸存者躲在房间里不敢外出，丧尸被锁在房间里也出不来，这是造成小区里面没有多少丧尸的主要原因。
在白昼来临前,她回到了家,这个被炸弹摧毁了一半的房子.
她打开了收音机,接收着外部的通讯.
“……有人吗,请问有没有人?”
黄晓婷兴奋地准备回答,理智突然占据了上风:自己不知道是敌是友,不能暴露位置.
收音机继续呼叫着.
“我们是市中医院营地,编号001,军队已经开辟多个支援点,我们拥有医疗、军事保护、物资,请所有市民迅速前往营地……”
“艾米利亚,收拾东西,我们去市中心医院.”
“妈妈,市中心医院不是爸爸的公司吗?”艾米利亚嚷嚷道.
“也许?汉斯还活着?”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黄晓婷心中产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