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木棉山庄又是喜庆连连,随处可听闻鞭炮“噼啪”作响的声音,宴席也已经摆好,大红的花球装饰在房门外,亭廊间。
因为,今天是木棉山庄的小少爷周岁礼。
忙碌的人群中,有一个小姑娘正在缓步小跑着,只见她粉嫩双颊红扑扑地甚是可爱,扎着两个小发髻,齐眉的刘海将那双澄澈的大眼睛显得灵动有神,一双小腿不停地挪动着,在人群中游刃有余。
她裂开嘴不停地笑着,好像很喜欢热闹。
“念儿,怎的又不乖,万一摔在了怎么办?”
沐念惜回过头看向身后的人,只见那人眉间一点胭脂痣颇为动人,虽已为人母,却看上去年轻漂亮,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原来正是今天喜宴的主角——沐芝娴和沐焱执刚满周岁的小儿子。
“娘,念儿长大了,念儿不怕摔。”
拿她没办法,这小丫头越长大越发调皮可爱,虽容貌与她极为相似,可是性子却与她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越是开朗活泼的性格,沐芝娴的心里越发安慰,她小时候一直沉静不语,因为身体的原因以及心灵的伤口,造就了她娴静淡然的性子。而她的女儿却能够活得这么开心,总算弥补了她的女儿一个美好的童年,她得不到的快乐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实现了。
“不怕摔也不许这么闹。”沐芝娴说着便伸出一只手,沐念惜只能乖乖地走过去牵着她。沐芝娴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沐念惜将小小的身子凑上前去看着沐芝娴怀中的小孩子。
“娘,小弟弟真偷懒,这么热闹还在睡懒觉。”
“弟弟还小,等过几年,念儿可要好好照顾小弟弟哦!”
沐念惜笑笑。“娘,小弟弟从娘的肚子里面出来了,可是小弟弟还是睡不够。”
沐芝娴看着女儿,这个小姑娘,都这么大了,还想着那套歪理,看来心里还是记得小时候的那个哥哥。
不知道棋哥哥和琳琅怎么样了,两年了,都没有音讯。虽然一直想着去青竹岭看望的,不过那时候肚子越来越大,行动也不方便,后来生产之后,小孩子又需要娘亲,这不一直拖着,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去一趟。
“小丫头这是在吃醋呢?”
沐芝娴循声望去,见是沐焱执走了过来,他上前来救抱起沐念惜。“念儿又重了,爹可抱不动了。”
沐念惜的小手圈住他的脖子。“念儿要爹爹抱抱,娘都不抱念儿了,娘只抱小弟弟。”
沐芝娴听后忍不住笑了一声,这小丫头知道吃醋,真拿她没办法。看着沐焱执和女儿,心里一阵甜蜜,有心爱的丈夫,乖巧的女儿,刚出世的儿子,这个家越来越让她觉得幸福。
这时,门外有个下人来报。
“庄主,外面有个乞丐,说要见见庄主夫人。”
沐芝娴觉得奇怪,一般这种事下人都不会来报的,除非那个人真的是什么重要的人,要不就是那个人胡搅蛮缠,可是,又是谁非要见她呢?
“去请他进来,去偏厅。”
沐芝娴说完,便将孩子交给乳娘,大厅今天那么多人,不能因为一个乞丐而坏了大家的兴致,所以她选择了偏厅。
沐芝娴等候不久,房门外变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头发凌乱,脸上沾满了些许灰尘,衣服也是破了之后经过多番缝补。
在她的印象中,不曾见过这样的人,仔细一瞧,那双清澈的眸子正满眼哀求地看着她,心里募的一惊,总感觉似曾相识。
“你是谁?为何要见我?”
只见那个乞丐突然跪了下来,满眼泪水。“求姐姐,收留我吧,妹妹自知犯了大错,可是已经知道悔改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见着姐姐,妹妹再也不想离开姐姐。”
见那个人哭得伤心,听她一番话竟是个女子,心里更加奇怪,在她的印象中,会是谁竟这么念着她?
“你是……你先起来,有什么话起来再说。”沐芝娴说着便上前去准备扶起她,哪知道她身子一缩,躲避了她。
“妹妹身子脏,怕污了姐姐的手。”
沐芝娴见她这般懂事,心下便有好感,哪里还在乎她身上脏不脏,连忙伸手将她扶起。
那女子更加感动。“早知道姐姐心善,可是妹妹一时瞎了眼,上了姐姐的心,姐姐如此对待,妹妹觉得惭愧,以后是万万不敢再做对不起姐姐的事情。”
女子只是一个劲地哭泣,沐芝娴听她的话语,在她的印象中,有谁会害她呢?
回想以前的事情,除了闵厌,应该也没有别人会最上面对不起她的事情吧,不过,后来的三年,又出现了一个女子。
莫非……
“你是水盈?”
那女子马上又跪了下来,带着哭腔说道。“劳烦姐姐还记得妹妹,妹妹罪孽深重,所以才会沦落于此,没想到再次见到姐姐,竟是这般田地,这是水盈的报应,希望姐姐摒弃前嫌,收留妹妹。”
果然是她,不过她为何这么落魄?身上脏兮兮的,连衣服都这么破烂,这哪里是当初的花魁水盈?
“水盈,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提到伤心事,水盈便忍不住痛哭。
回想起这两年,当真叫她身不如死。
在悬崖被沐芝娴丢下后,她没有去处,没想到一出观音庙,她就被人抓了去,等她一脸黑布被人揭下时,却看到老鸨阴险的脸。
她早就知道,老鸨不会放过她,可是脱离了木棉山庄,又羊入虎口,看到老鸨的脸色难看,她也知道了后果。
老鸨并且为难她,只不过从此倚翠阁少了一个花魁水盈,多了一个陪睡婢女。
当花魁的时候,她可以选择达官贵人,陪与不陪还要看她的心情。老鸨深知她的心想早点从良,为了留住她也不敢勉强她接客,不过她先是逃走,后又险些害倚翠阁不保,老鸨心中的怨气自是难消,她怎么会放过她?
老鸨放消息出去,水盈日后可时时接客,依着水盈花魁的名气,很多人便又来到了倚翠阁,老鸨的生意兴隆,却害了水盈时时刻刻都任人践踏。
以前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现在却天天要做,面对不同的男人,即使是昔日对她百般迁就的人都毫不留情地索要她,侮辱她,揍骂她。
“不过是个妓女,看你还敢装清高,现在还不是被老子压在身下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是她听过最多的话,老鸨的价钱很低,来找她一泄兽欲的人自然多如牛毛。
讲到这里,水盈泣不成声,沐芝娴听着也震惊,没有想到自己对她的小惩竟然害她落魄成那样,心里便一阵愧疚。
“水盈,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水盈应得的报应……”
“那后来呢?”若是还在青楼,应该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起码不会沦为乞丐。
水盈止住泪水,又开始诉说。
后来的一次接客,水盈遇到了一个书生,那书生是个落魄秀才,腹内也有几滴墨水,可能是第一次进青楼,竟叫他见到了憔悴的水盈。
书生的世界里面都是诗情画意,水盈憔悴不堪的样子让他心生怜惜,经过老鸨的打听,他找到了她。
水盈看着眼前的书生,自觉地将衣衫褪去,那身上道道吻痕触目惊心,每一位客人看到她身上的样子都忍不住对她多番泄欲,还骄傲的说一句。“老子可不比那些个男人差,美人儿,你说,是老子厉害,还是他们厉害。”
她已经知道了教训,只能软言细语直夸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男人的自豪感便越强,忍不住多番索求。
每一位进房的男人都迫不及待地压向她,而书生不同,当他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时,上前来轻轻地将衣服为她穿好,只是看着她,独独不碰她。
有一颗叫爱情的种子正在心里生根发芽,书生很尊重她,后来,书生不知道哪里弄来那么多钱,为他赎了身。
新婚那夜,水盈尝到了人世间最美丽的一夜,书生是那般呵护她,从来没有一个男人那般对待过她。
她觉得这辈子都有了依靠。
水盈又开始忍不住哭泣,沐芝娴看着她这么痛苦,忍不住询问。“他应该是你此生的良人,看得出来,他喜欢你。”
“他是喜欢我,可是……”水盈说不下去,思绪已经飘向了很久以前。
书生娶了花魁的事情很快就败露,虽然他家里离镇偏远,可是水盈的流言蜚语还是传遍了那个村子,书生为此生气,几日不理她,不过好在水盈一番柔情,书生也原谅了她,毕竟当初娶她的时候就知道了会面临这样的结果。
就这样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痛苦也随之而来。书生又落榜了,这个打击让他整日酗酒,外面传言,水盈是不祥之人,身子脏,所以上面查出来,觉得他败坏风气,划了他的名字,让他名落孙山。
书生不再对她好,而是整日打骂她,白天他出去赌场发泄,晚上回来就是一顿毒打,将他的不幸全强丢在她的身上。
连她怀胎几月的孩子,也在他的毒打之下化为一滩血水。那滩血水自她体内流出来的一刹那,书生有丝清醒,却又有丝迷茫,然后更加用力地毒打她。
“你这个贱人,又在哪里偷汉子?”
面对他的毒打与咒骂,水盈已经受够了,怀孕的事情是最近几天看了大夫才知道的,可是他要不就是几天不回来,一回来就毒打她然后倒头就睡,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说。
她受够了,当夜她便逃离了那个村庄,然后一直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