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友洪看着郎世龙那直勾勾的眼眸都快掉出来了,心里愈发有了底儿,端起一副恭敬的腔调来,说道:“郎大人,先洗洗风尘,我们再上宴如何?”
郎世龙被闵友洪这么一说,才回过些心神来,点点头说道:“好好好,随闵大人安排,叨扰了。”
闵友洪连声道不敢,说着便差四个小厮抬了一只大木桶送进房间的里间来,最后两人对做一礼,闵友洪便退出房来,顺带将房门关上。
郎世龙一路狂奔早就想洗换一身清爽些,当下便三下五除二地将套在外面的软甲胡乱脱下来。
“大人,一路风尘,还是让奴家来为大人更衣吧。”那闵友洪的小妾楚莹说着便缓缓地从郎世龙的背后紧贴上来。
郎世龙顿时感觉到一双软软的胸脯贴在了自己的背脊上,而一双玉臂从肋下伸过来,玉手摸上来,很是灵巧地将郎世龙的衣扣顺次解开来,褪了外面的衣裳,那柔荑又抚上了郎世龙的胸膛,带着轻柔地挑逗,将郎世龙的衣裳都褪下来,露出一身雪白的单薄皮肉来。
郎世龙在勾栏里厮混惯了,即便是如今当着这几个女仆,在下身裹上一条围巾,赤身相对亦不觉半点害羞,大方落落地坐进那热汤里,仍由着众女在一边伺候着。闵友洪不介绍他的小妾,郎世龙自然也无从知晓,只当这楚楚动人的女人也是个婢女,当下比起眼来,享受着此女轻柔周到的服务,全身飘飘,再惬意不过了。直到此时,郎世龙才想起来,自从绿林军打过了下邽城后,他就没有再到勾栏里去,至于他留情那里的头牌,他也都有几日没有碰过了。这男人的性欲便在这时候又重整起来,此刻,随着楚莹那一双玉手在周身的抚摸揉按,愈发火上浇油,有什么东西在小腹处也借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而就在郎世龙心里悄然萌生出那些念头的时候,那楚莹的厉害才愈发体现的淋漓尽致。郎世龙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楚莹所处的位置对男人来说才是最要命的。郎世龙躺坐在木桶里,双臂轻松地放在桶边上,左右有婢女扇着小风,伺候着酒食点心,而那楚莹却依旧身处郎世龙的背后,隔着木桶的薄壁,像是将脑袋轻盈地搁置在郎世龙的肩头上一样,那若有若无地喘息恰恰吹拂在郎世龙的耳廓上,郎世龙全身的血液愈发急促起来,耳轮也红了一半。楚莹的手轻柔地撩动着水纹,时而用手掌舀起一小拘,送流到郎世龙的肩头上,时而带着温热的水波揉按这郎世龙的身子,所过之处都让郎世龙一阵酥一阵麻,舒服得要生要死。
“你叫什么名字?”郎世龙忍不住还是开口问了。
楚莹微微笑了一下,道:“奴家一介女流,哪里有什么名字,大人喜欢,就叫我楚莹好了。”
“楚莹……”郎世龙沉吟着像是含在嘴里轻轻品味似的,道:“楚楚动人,晶莹温润。”郎世龙微微地晃晃脑袋说道:“妙人,妙人……”
“楚莹再妙,也妙不过大人。”
“哦?”郎世龙为这一句所引,笑着问道:“这话怎么说?”
“近来听闻前方绿林军猖狂之极,所过之处,血可浮橹,他们攻城掠地,无所不破,但是,到了大人治下的蒲城,却是尝到了折兵损将的滋味,听说大人为了退敌,还亲自登城,可有这事?”楚莹满口敬佩仰望的口吻。
“你从哪里听得这般说?”郎世龙笑着,也不谦虚,自是十分得意,说道:“不错,那时候,恰好县尉随着谢千秋同去打算着收复下邽,却不想谢千秋叛敌,而我那县尉也战死沙场,为了朝廷的江山社稷,为了蒲城的一方百姓,我郎世龙不站出来,那还有谁能救得了他们!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好披挂上城,指点兵将,排兵布阵,将那些贼寇挡在了城前杀在马下,那场面,壮烈之极,你们没有亲眼所见,是难以想象。”
楚莹笑着道:“像大人这般,即是国家栋梁,又是玉树临风,当真是举世无双。”
郎世龙笑笑,心里听着欢喜地都快醉了。
两人就此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越来越亲昵起来。这沐浴自然拖拖拉拉,过了半个时辰郎世龙才换了衣裳出来。
在外面等候多时的闵友洪这时候也不失事宜地迎了上来,这时候,闵友洪身后却又多了三个人,见了郎世龙出来,都一同赶紧作礼,接着闵友洪一一为郎世龙介绍,这分别都是白水城的县丞、主薄和县尉。郎世龙打着官腔应付两句,众人便一同到了前面来,在府里早就摆了一桌洗尘接风的酒宴。
县丞、主薄和县尉的位子自然不用说,那是依着官阶大小入席便是了,但这首席,说起来是郎世龙当坐无愧,可是,总归客座他处,还得要让一让,闵友洪也是个懂规矩的人,当下还还礼,依旧还得苦苦请郎世龙来坐。三番两让之后,郎世龙还是做了首席,闵友洪坐了次席,县丞、主薄和县尉三个陪席。这酒桌上,自然要谈一谈前线的情况,众人借机讨郎世龙欢喜,一个更比一个会拍马屁,把郎世龙描绘的简直就是天神下凡,绿林克星。而郎世龙也自然听得顺耳更是顺心,当下也说说蒲城与绿林军对阵的趣闻,不论是胡编还是乱遭,总之是说的天花乱坠,煞有其事一般,让众人愈发对郎世龙敬重,更别有一番恭维之话,将郎世龙这虚荣心推向了高潮。
到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时候,闵友洪倾过些身子来,靠近了郎世龙的耳畔。
“郎大人!”他意态闲豫地悄声问道:“今天晚上,逢场作戏,可有兴致?”
郎世龙只当要他玩牌九,摇摇头说:“你们照常玩吧!我对赌钱不内行。”
“不是看竹是看花!”
别的不必多说,就这一句话,郎世龙就懂了,原来都是一色人——竹是竹牌,花则不用说,当然是“倡条冶时恣留连,飘荡轻子花上絮”,当下,郎世龙立即笑道:“看竹看花的话,隽妙得很!”
两人交情虽然不深,结伴作狎邪游的话,却不避讳,都是这圈子里的人,没有一丝的尴尬,反倒是颇有体己知心的亲近。郎世龙年纪轻些,又去不了一个“官”字的念头,所以当着下面的官员内心不免也有忸怩之感,只好作那样不着边际的答复。但是,闵友洪却熟透人情,自然了解,知道他心里有些活动,但跟这三人一起去吃花酒,怕他未见得愿意,就是愿意也未见得有乐趣。这样一想,闵友洪便另有了计较,暂时不响,又喝过一轮,只是说笑城中的风趣。
闵友洪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角色,见郎世打了个哈欠,便早早将席散了,送了三位的客。两人回了府中会合在一起,低声密语,作了安排。因为朝廷是有规矩的,“官员不入酒肆”,不论是私款还是公款,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御史弹劾。郎世龙身着便服自然不需换,闵友洪到偏房里换妥了衣裳,便带了郎世龙从后门出来,这里已有人在等候。两人坐轿到了小东门外码头上,闵友洪把郎世龙接了出来。陪伴的人呛咐轿夫:“梅家弄。”
梅家弄地方相当偏僻,但曲径通幽,别有佳趣。等轿子抬到,领路的人,在一座小小的石库门上,轻叩铜环,随即便有人来开门。应接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说得一口极好听的苏州话。到了客厅里灯光亮处,郎世龙抬眼望出去,才发觉这个妇人,秋娘老去,风范犹存。再看客厅里的陈设,布置得楚楚有致,着实不俗,心里便很舒服。
“三阿姨!”领路的人为“本家”介绍:“王老爷,闵老爷,都是贵客,格外招呼!”
三阿姨喏喏连声,神色间不仅驯顺,而且带着些畏惮的意味。等领路的人告辞而去,三阿姨才向郎世龙和闵友洪寒暄,一句接一句,照例有个“客套”。这个套子讲完,便了解了来客的身分。当然,闵友洪她是知道的,至于郎世龙的身份,虽然郎世龙笑谈自己贵商出身,但她知道不论郎世龙怎地自圆其说,这都是他的假身分。 就冲着闵友洪那亲随开场的介绍,能将顺序放在闵友洪前面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小人物。
摆上果盘献过茶,三阿姨很是小心恭敬地向里柔声唤道,“阿囡,来见见王老爷跟闵老爷!”
湖色夹纱门帘一掀,闪出来一个人来。郎世龙一见,双眼便是一亮,盯着风摆柳似地走过来的阿囡,仔细打量,她穿一件雨过天青的绸夹袄,虽然也是高高耸起的元宝领,腰身却做得极紧,把袅娜身段都显了出来,下面没有穿裙,是一条玄色夹裤,镶着西洋来的极宽的彩色花边。脸上薄施脂粉,头却梳得又黑又亮,髻上插一支翠镶金挖耳,此外别无首饰,在这样的人家,这就算是极素净的打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