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带着五个壮士杀进官兵阵中,后面的囚徒也蜂拥杀至,众人合力一处,杀得却并不如史进先前所想的那般顺风顺水。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青州知府在背后所做的手段,可是当下他却面对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殊死拼杀。
史进从未遇见像这般不要命的官兵,就像是最先在牢里遇到的那几十个一样,这外面驻守的官兵一样有着惊人的毅力。不论他们身遭怎样的杀戮,就算是还有半口气在,他们都会从地上挥刀起来,尽可能地去阻杀那些杀红眼的囚徒。
史进看着眼前越来越血腥化的场面,心里晓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现在的囚徒还在发了疯地朝着官兵布置在外围的最后一道防线发起猛攻,而官兵也瞧出了囚徒们的企图,开始了放手做最后一搏的反扑。
史进放眼在一片混乱中搜索着白胜的踪迹。他还没有瞧到白胜,白胜已经想起了史进的吩咐,此刻朝着史进奔走过来,在乱哄哄的厮杀人潮中朝着史进喊道:“大哥,我在这里!”
史进听了,顺着那声音的来处望去,果然瞧见染了半身鲜血的白胜,史进一把拉了那白胜的臂膀,喊道:“很紧我!”这一言说罢,史进就地踢起一把朴刀,呈双刀持在手里,快步直往前冲。一路上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两手之中连连快刀,下手皆是顿时毙命之处。那刀锋所过,处处血肉横飞之像,其场面壮烈,不忍目睹。而史进这一路霍出命地杀戮,像是一架绞肉机,将前方挥刀而来的官兵尽数斩断了头颅死在脚下,同时,对于白胜而言,身处史进的身后,犹如顶盾前行,不论刀剑都伤不他半分。
史进护着白胜在众多囚徒的齐力厮杀中,最后一举突破了官兵的围杀,浩浩荡荡的像是决堤的奔腾之水,迅速地扭成一股势力迅速地延着牢城外的大道一路朝着东门冲去。
史进带着白胜冲出了牢城,暗自松了口气。而此刻的白胜在感激史进舍身相救的同时,重见天日的他也不禁又想起他最在乎的那个女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冲动想杀进知府大宅里,可是,知府大宅是什么地方,白胜心里自然也是晓得的,里里外外三重防,只怕就他这点本事,仗着满腔怒气即使杀了进去,也别想再活着出来。白胜本想就此拼个死活了罢此生,可是,一想起史进拼命这般冒死来救他出去,他这空荡的内心里又浮起了一股暖意。他并不怕死,可是,却不能辜负史进的一片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白胜这样告诉自己,狠狠地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有着不甘地跟着史进朝着东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就在这一伙囚徒奔出一条街道的时候,史进带着白胜开始从人群中故意分隔开来,等到了下一个街口的时候,趁着着囚徒穿街而过所造成的混乱,史进猛地横拉一把白胜,两人顿时离开原路在这转角之处拐入了另一条街巷。
史进并没有多说二话,只是延着之前策划好的路线一顿狂奔。
白胜虽然跟着史进的步伐很是吃力,可是,这逃亡的途中除了拼命也只有拼命了,毕竟这里任然是青州的益都,牢城造反骚乱对于一州而言可是哄天动地的大事,守城的官兵听的风声决然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关起城门来围杀,那就不会像是突围牢城那般简单的事了。再没有逃出益都之前,无论在哪里都是身在虎口。
可是,白胜费力地跟着史进还没奔出这条街道,史进却又带着白胜南辕北辙地拐进了与街相接的一条小巷之中,这黑漆而没有人迹的小巷虽然将那大街之中的喧哗统统隔绝在了巷口,可是,史进此时奔走的方向显然不是通往东门最好最近的路,这一路向西而去,只怕会离东门越来越远。白胜生怕史进在急迫之中混淆了方向,可是,还不等他开口提醒,白胜便在心里将之否决。之前只是听闻九纹龙史进如何的厉害,今天这才是真正看到了什么叫做英雄气概,也才知道了什么叫做侠肝义胆,更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举世无双,白胜此刻心里怎么想着都觉得史进一定是另有计划,如果能在急迫之中连方向都混淆的人,只怕连牢城都出不来了。那么,史进这般朝着益都城中心的方向却,却又是什么意思?莫非……白胜赶紧快跑两步,跟上史进身边在气喘吁吁之余吃力地开口问道:“大……大哥,是不是梁山……的兄弟们,都在那便接应……咱们。”
史进提着一口气发足奔走,此刻听得白胜这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尽量放慢三分步法伐,回头丝毫不带喘粗气地说道:“不是,梁山的兄弟们都在山寨严防官兵围杀,这般时候,处处都在抓捕梁山的人,风紧的很,出不得山。”
“啊?!”白胜听得心里一阵发紧,起先他以为史进此番装扮了前来,是有预谋有接应的,可是,自打杀出了牢城都不曾见到梁山兄弟的人马,此番走到这里,史进才说梁山的人都下的不得山,这如何不让白胜为之前史进所作所为而后怕,他白胜又怎地能不为此而动容,白胜震惊地道:“那……”
“就我们两个,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办,做完了这事,咱们就可以漂漂亮亮地离开了这里了。”史进轻描淡写地说道,似乎他所言的像是两人去做什么生意似的,没有一点紧迫的模样,轻描淡写之间仿佛一切都成了天经地义的经过了。
“我们这是去哪里?”白胜喘息过了问道。
“广胜斋。”史进回头看了一眼满脸不解的白胜,笑道:“杀了半晌,肚子都饿了,吃些东西再走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啊?!”白胜听得愈发诧异了,他没有想到史进会这般说,他更没有想到史进到现在还有心情来说笑。
“就是这里了!”史进一指不远处的一处高阁。此刻他们所处的是广胜斋的背后的小巷里,白胜就此顺着史进所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之间这二楼之上的窗户里灯火一片通明,里面嬉笑之声隐隐于耳。
“好热闹……是不是,走,就差咱们就可以开席了,莫让人家等久了!”史进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带着白胜往前走。
白胜贴着史进的后脑的位置低声问道:“大哥,你是说笑吧?这楼里是什么人在等咱们,莫非是晁天王?!”
史进没有回头,只是笑了笑,颇有些神秘色彩地说道:“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此番前来不能空着手走。”
白胜被史进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说得心里更加糊涂了,什么叫有人等着,就差他们两人就可以开席?又什么叫做不能空着手走?白胜在心底里一时间便想了千万种可能,可是,还不等白胜再开口,只见史进猛然间回过头来,竖起一根修长的食指贴在唇上,示意白胜莫要发出什么动静来。便贴近白胜的耳边轻声说道:“一会儿跟紧了我,小心行事!”
白胜愣了一愣,但是内心的那根心弦很快便又绷紧起来,他听着史进这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当下也多了一个心眼,只是,却不知怎地,原来连鸡都不曾杀过的白胜,此刻的内心在这一夜间经历了这般风波之后,没有半点紧张,反倒让史进这一套心理引导,勾出了许些好奇和兴奋来。白胜紧了紧手里的朴刀,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史进的身后,一步一步轻轻地落脚,再轻轻地起步,向着那个广胜斋的后门而去。
摸过一排土墙之后,两个手持长枪的官兵沿着史进所在的这条小巷巡逻过来,两人并排在一起,手里持着长枪和一盏昏暗的灯笼,照亮这脚下巴掌大的一片路,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可是,就在他们走到离史进不到数步的距离,史进突然从猫着的墙根黑暗处杀了出来,抬手一刀,还不等他们叫出身来,史进就准准地割开了两人的喉咙,那两声惊呼也就此从这破损的喉咙中瞬时湮灭。不等这两具尸体到底,史进便一把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墙角。
可是,那两根长枪却咣当一声轻响落在了地上,虽然声响不大,可还是惊起了不远处官兵的警觉。只听得那边紧接着想起一声喝问:“什么情况!”
白胜看看史进,史进笑笑,底气很冲地装腔应道:“没事没事!”接着史进还嘀嘀咕咕地骂道:“他妈的,破砖,绊死老子了。”
“哼,用心点!”那边远远地传来一声呵斥。
史进这次没有搭腔,带着白胜贴着墙根,轻轻地往那转角即现的后门摸了上去。
虽然,史进落脚很轻,可是,身后的白胜却在这样的速度之下,脚步声就不会那般不留痕迹了。再加上方才的那番动静,此刻守在门口的四个官兵不禁都起了警觉,一个个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齐齐地将目光朝着史进这般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