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房子,这般结实,能容的下这么多人在上面厮打。以后咱们盖房子,要盖就盖这样的,哪天厮打开,也不必担心会有塌陷的危险,贤弟,你是是也不是!”史进依靠这墙壁,一面就地拿了块石头,大略地打磨着腰刀的刀锋,一面和房上的时迁开着玩笑。
时迁听了当下扑哧一乐,那边的人马打得头破血流,而史进这边却悠闲地开起了玩笑,时迁觉得这样的生活才爽快,时迁笑了笑才回应史进道:“可不是,现在那房檐上约莫着也有十来个人了,只是人一多了,就叫人看不明白了,不晓得谁是哪一边的,只能看着他们个个拼了血本地杀啊杀,一个被打下去,另一个又爬上来,这般何时是个尽头。”
“那你还能在其中找到黄二郎、黄天霸么?”
“怎么不能,就数这两个人打杀的最有激情,特别是那个黄二郎,我看他打小就不是什么好鸟。别人的招式虽然也不地道,但那里边还就数他下手最黑,方才一转身,撒了把石灰似的东西,乘势又祸害了一人的性命,你瞧他这德行,特么的,这算什么玩意!”时迁说着说着就又开始破口大骂黄二郎了,可骂了几句,见下面的史进没有搭话,最后来了句“我看黄家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都改手起刀落,利落地杀之而后快!”算作结尾,便收口忍住不骂了。
上面的时迁安静下来,史进便有正经话要问了,于是便朝上询问道:“贤弟,依你所见,当下那些小势力打斗的有几分火候了?”
“依我目测,这街巷中不断地有一伙一伙地杀进来,恐怕会愈演愈烈,不好估测,但与这街道相接的那些个巷子里却打得约有七分火候了,过不得多久便有胜负之分吧,不过,如果再无人马杀进来搅合,他们也会冲那街里去的……”说着时迁顿住不言语了,心里思虑了一下继续道:“如果,咱们在这街两旁放一把火的话,岂不是他们必定一个都走不掉,统统要死在这街头巷尾。”
“哈哈哈,好你个鼓上蚤,就知道放火,说什么都能说到这放火上来,我就说今天恰逢大乱,还不曾听你提一句放火呢,这可好,我心里想什么,你就恰恰来什么。”史进说着便有些乐了,但心里细细一想时迁说的话到是对的。
“那哥哥可是与我想到一起去了,事不宜迟,我这就点齐人马放他娘一把大火,好好把这伙城里的乌合之众烧他一烧,等咱哪天正式占了此城,也好重整城中的治安,省的和这帮污浊之徒生气。”时迁说着便又来到房前,想一跃而下。
史进这次没有阻拦他,反而对他吩咐道:“贤弟下来前再看一眼那边的房檐,告诉我,房上现有几人呐?”
时迁一手打了凉棚,一面极力远望,这次可是看的极为仔细,认真地心里数了一番,才道:“有十二个了,除开黄家那两个活宝,还有十个,此刻一片纷乱正在房上斗着呢。”
“那你在看看此刻街巷里,一伙一伙的好辨别么?各家势力可有什么带头大哥这般的人物。”
时迁听了史进的话,立刻游目骋怀,在那条杀得伏尸遍地血可漂橹的大街上搜索着。从前往后一伙一伙衣着各自有别,即便是赤身光膀也必有一标志之物,像什么发髻以红绳相缠、臂膀系一条白布之类的。而这一伙一伙的人中,往往那些带头大哥都是很能打的主,不然也爬不到那个老大的位子,所以,在这人海中,虽然看得眼花,但要想辨别杀得猛不猛还是不太难的事,只不过是费些功夫罢了。
就这般,用了约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时迁心里也大概有了底,来到房檐的边上,俯下身子朝史进回禀道:“那些在街上混战的都是些小人物,我看那样,他们连谁是支援谁的都分不清了,只是一味地见了自家以外的人便杀。照这般情形,那些小势力各自的头头一定不在,不然场面那可能这般乱得几近失控。而且各个势力中最能打的人都上房去了,估计还留在街道里的,很少咯。”
“那就好,时迁听令!”史进此刻也磨好了刀刃,一把丢了石头,收刀还鞘。等了这么久,看了这么久,也该上场合那帮人来点互动了,不然这戏看得岂不是太无趣了些。
时迁立刻跃下房来,稳稳地立在史进面前,双手啪地一抱拳道:“尽听大哥吩咐!”
“你现在率领余下的全部兄弟绕道前往黄家兄弟所在的那个院落,沿途寻些易燃引火之物,但凡途中有遇厮杀者尽量避开,待你们到了那座宅院的后门,我想必定会有大批黄二郎的手下在那里与人厮斗,你可当机立断指挥朴刀手护在前面,立刻结起箭阵,朝那院子乱箭而射,等射过几轮箭后,想必那些贼人也死伤不少,此时你再率些身手敏捷的兄弟,挟引火之物冲入那房宅之下,分开几路放起火来,待火势一起便立刻退出院来。到那时,定有后继的贼人看见火势从旁院里杀阵出来,那时贤弟切不可恋战,以弓箭射手远远射之,立刻带兵回来便是,我们还有好戏看。”史进一口气说完,看着时迁一个劲的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便抱起双臂往墙壁上一靠,好像什么事都与史进自己没关系了。
时迁双手又一抱拳,定声道:“领命!但……大哥,我们何必此去何必放火,直接杀到那院后,用弓箭射死那帮房檐上的鸟人便是,也省的大动干戈。”
“呵,贤弟,如果你在房上,见有人被突如其来的箭羽射死射伤,你当如何?”史进故意不肯之言,而是这般循序开导,其中用意旨在教导其以心画谋。
时迁听史进说了便立刻将自己带了进去,设身处地地仔细想了一番,道:“我当然是要躲了,如果手中有刀剑,便以刀剑相挡,如果脚下有尸体盾牌,便取之格挡。当然不会傻呆呆地等站在那里给人家当靶子。”
“那便是了,你若那时射箭,突如其来之时必然会射中一两人,但此后房顶上的其余等众皆有躲避箭羽的法子,或遁逃,或格挡。而放下放火就不一样了,那座房宅就像一口大锅,你在下面烧火,锅里哪还有不烫的地方,到时候一片火海,他们是插翅难逃。”说着史进心里想着那火焰滔天的模样,不由地笑了。
“哥哥好厉害的计谋,我这就去办!”时迁说着,将史进的话一一记在心里的时候,便迫不及待的点齐余部,便要朝那边飞奔而去。
可是时迁还没来得及拔腿,史进在身后便又吩咐道:“贤弟且慢!此去放箭之时,切不可再玩那箭雨的把戏,之前你率兵一弓射三箭,其中大多是虚无力道之箭,我也知你当时意在取那倾盆而下的箭势以震慑敌人。但此番前去,却是要实打实地射杀那院里的阻碍。这弓箭射手还是分为两轮,交替发射为妙!”
“大哥放心,我按你说的来,你就等着看他们的好戏吧!”时迁说罢朝部下一挥手臂,一伙人马便顺着元宝大街朝那边绕道而去了。
就在时迁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个受命往西门城楼上传令的小厮也回来了。那人一路小跑来到史进面前,单膝跪地之时,脚下一软险些栽倒,史进瞧他那喘息不止的样子,看来一定是没少跑了路子。当下,还不待那小厮说出话来,史进便扶了他起来,命他先平息平息再报不迟。
史进看着那小厮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估计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出什么利落的话来了,便首先搭话道:“你可是要回报,金脚板已经按照我的指令派遣人马前来了吧。”
“回……大当……家的,不但……来了……而且……而且都……布置妥当……就等……就等大当家的……一句话了。”那人喘息着讲话说完,舔了舔干瘪的嘴唇便又大口大口地平息着因为奔跑而剧烈沸腾的心跳。
史进满意地点了点头,问他道:“你可曾告诉他们,传令时用少华山的百鸟鸣?”
“小的……按大当家的吩咐……该说的……都说了,没有……遗漏的。”
“那就好,你先下去好生歇息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史进遣走了那传命的小厮,便立刻走出这街,来到那元宝大街上。
此刻在史进面前已经是万事具备了,就等着纵观大局然后传令开戏了。可是,也就是恰恰到了这要紧的时候,史进这才发现,他疏忽了一个问题,时迁走了,眼下又没有梯子,如何上到那高楼之上,如何又能纵观大局,传令指挥呢。
史进一时好生懊恼,可就在这着急之时,史进却无意间看到一物,顿时心下一喜,那便是这街口与元宝大街相对的那家酒馆,其店面之前有一根用来挑酒旗的长竹杆子。史进二话不说,便奔到这长杆之前,“唰——!”地抽刀出来将它连根削断。史进持在手中,仔细一瞧,那长杆也约有腕粗,而双臂用力折弯时,那长杆也极有韧劲。史进心下很是满意,一面拖着长杆往回走,一面提到将长杆的一端削的极尖,等到了那房檐之下,史进将长杆竖立起来,用力向土中一插,由于方才削的尖锐,此时入地也极方便。
史进目测了下那房顶的高度,和当下与其所对的水平距离,等一切心里有数时,史进便在地上用刀尖画了一个圆圈,接着,史进拔起那长杆在这圆圈中的土地上用力一插,这里土质厚实,但以大力相迫,要想插入地中也并非不可。史进用脚踏了踏那块土地,将腰刀“嚓”地一身捅入地下,直到宽厚的刀身大把入地这才罢休。
史进看着一切就绪,便满意地点了点头,拔起那根长杆,持着长杆的顶端由那圆圈开始,一大步一大步地丈量,待到走了约有三十步时,便站定住身,双手紧紧握着长杆,回首死死地盯着那地面上的圆。
史进吐纳一息之后,便足下立即发劲。只听得耳边风声大作,那地面标记的圆圈也在转眼间越来越近。史进瞅准时机,在约莫十二大步的时候,双臂发力迅速将长杆瞄向了那圆圈里插入地中的刀面。
那长杆迫于刀面的阻碍和史进这端的发力,不得已那削尖的一端顺着光洁的刀面而插入地中,而那长杆也随着史进飞奔的距离而开始弯曲起来。
等史进又奔走了五六大步的时候,那根长杆已经被史进迫使的曲回到了极致,而史进的双手之中更是有一种强烈而饱满的力道,要逆着那长杆的曲折而舒展开来。就在此时,史进看准时机后足下向前再奔出一步,前足足尖发力立刻腾身一跃,继而借着这长杆弯曲所存又的弹力,犹如天神助力,一把将史进挑到了房檐之上。
史进凌空一个翻腾之后,双足便稳稳地踏在了先前时迁所在的地方。在这高阁之上,放眼一望,目力可及之处甚广。而那条街道之中,所见更是历历在目。
史进举目望去,只见不远的房屋顶端皆是少华山的子弟,一个个身背长弓箭壶,躲在房顶的屋脊之后,贴着瓦片埋伏的极深。就以那伙头目所在的房顶来看,地势不高,是断然看不到少华山的伏兵的。而此刻,他们依然刀来剑往,杀的很是激烈,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吧,此刻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到头来,不管赢也好,输也罢,都是一样会落在史进安排好的包围圈里。
而眼下,非但这些忙于厮杀的头目们没有察觉,就是这街里杀的同样红眼的众人,也没有丝毫的察觉,依然是拼了老命地一伙一伙相互砍杀。乱哄哄地挤在这样一条街巷里,打的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