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在这里待得挺快活得啊,”言一也笑着,“当初在远颂军里,你可不是这样的,‘小军师’?”她也学着那些人的语气打趣着游道,
在远颂军的时候,大约是因为身不由己且寄人篱下的缘故吧
——那时候游道整天闷闷不乐的,每天的公务很多,甚至还要去担心被人算计,有时候想要出头,还得担心别人的嫉恨,言一觉得,那时候整日瞻前顾后的游道都变得不像他了——现在这样的,会因为自己做成了一件事而沾沾自喜,但又不显得骄傲的人,才是她原来认识的样子,
不过言一也没继续往下说,她想起了另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她告诉了这家伙她的名字,这人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由当初的小心翼翼变得试探靠近,而这小心翼翼地试探也没有维持几天——在观望了她和小主子的相处之后,这家伙就直接靠了过来,很快就凭借一张巧嘴,把小世子的心给勾了过去……
“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言一看了眼现在笑得斯斯文文的游道,问道:“你为什么当初对我们的态度改变的那么快呢?”几乎是没几天,他就改口叫了她姐姐,
“嗯?”游道反问道,“快吗?”他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沉思了片刻,“大概是因为阿姊你,像极了我的一个哥哥吧,”一样地理解他,一样地疼爱比自己年纪小的弟弟,
就连名字,都是分外相似,
这大概是他们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吧,一定是上天看他实在是太孤单了,这才把这么个人送到他的身边——这话说起来有些肉麻,游道也没有说出口,他只是面上笑着,在心里默想,
“你的一个哥哥?”还是一个和她很像的哥哥?言一想了想这些年和后来那些年她做过的事
——几乎是暗杀了国都高官家里所有的纨绔子弟,在太子生辰宴上投毒——几乎把新入朝的官员一网打尽,在辰王的家宴上刺死了他的最宠爱的小儿子,把他的宠妾活生生地吓疯了,
剿灭了国都附近的“所谓的山贼”,最后眼睁睁地看着锦王府的覆灭,捅死了锦王给主子报了仇,最后死在了仇家的围攻之下……
他这哥哥像我?言一摸了摸鼻子,她可不算是什么好人,看来这人也不是个什么好家伙呢……
……
“小公子,您就去劝劝将军吧,”杜越劝道,“将军他身上的伤还没好,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因为和小世子闹了矛盾,也不知道是触发了将军的哪件伤心事,杨宿现在整日借酒浇愁——若是平日里这样还好吧,边地向来寒冷,为了暖身,将士们都会有些喝酒的习惯,
但坏就坏在杨宿的身体刚受了伤,现在正是养身体的时候,怎么好整日酗酒啊,杜柙和杜越实在劝不住人,便把注意打到了小世子的身上,
“可那关我什么事?”听了杜越的话,小世子回到,“莫不是我让他不好好养病的?”
小世子现在的心情算不上好——颜舒姐姐和行鹿哥哥都失踪了,他在这个军营了最能依靠的人没了,他其实知道自己能够离开这里的机会已经几乎是没有了,
但是,小世子仍然是咽不下这口气——远颂军里根本就不缺人用,言一和游道进了远颂军,也做不了“锦上添花”的事——但是杨宿因为他的私心,还是把两人给调走了,
调走了也就算了,小世子自认为自己不算是一个整日需要人照顾、陪伴的人——当初在云池镇的时候,三人也是自己处理自己的事,顶多就是因为他年纪小了些,所以言一对他的关注就要多一些,
但是,言一一直都很尊重他的意思——哪像这人?
见了块玉佩,就一心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他图的是什么呢?小世子想,这种人他在书上见得多了——不就是贪图家财或者是权势,才想方设法地想要同人攀关系的那种家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虽面上装的乖巧,也从不反驳杨宿的某些说法和做法,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会把这人当作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是豊朝的锦王殿下,就算表面上对他不闻不顾,但是暗地里却会给他收集自己想要的东西,还会让他见自己的母妃——而不是这个一厢情愿就要做他父亲的人,
……
“可他是你的父亲呀?”杜越不像杜柙,杜柙不会把还未挑明的事说出来,但是杜越可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想,杜柙看着杜越的表情不太对,但是他还未做出什么行动,杜越就忍不住了,他开口道:“难道将军这么天做的事情,都是白做了吗?他变成现在这样,难道你就没有一丝的愧疚?
要不是为了接你回来,将军怎么会离开漠北两个月,又怎么会让这些人有可乘之机?”
“因为我?”小世子人虽小,但在杜越的质问下,神色也没多少变化,只是略显疑惑,“是我叫他去找我的?还是我让他不顾我们的想法,把我们掳上船的?”他不急不慌地反问道。
“你!”杜越被这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他知道,小公子不是自己愿意来得漠北,也知道他对他们这些人心存抱怨……
可这一刻,他还是为将军感到了一丝不值,他是亲眼见着将军是怎样疼爱这个小孩的,
为他准备帐篷、为了他去到处收集那些古籍,分明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还会抽出时间来见他——虽然他知道将军有些事情,做得确实也有不妥的地方,但是这孩子居然一点儿也没有被打动么?
他想不到,在知道将军有难之时,这孩子居然会是这副冷漠的表情……
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你怎么会是将军的孩子啊?”他颤着声音问道,眼前这小孩子,像极了他曾经见到过的——那些长在国都,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也像极了他的母亲,那个谢府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