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是……?”老杜愣到。
“我这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嘛,“刘旦低声说了句,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他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嗐,我只是一个略微认识些字的武夫,就算蛮人把我困在这里这么久了,我也无法接近他们的核心……”声音透着几丝苦恼。
“那你要我如何做?”老杜正色道,“需要我帮你吗?”若刘旦真的是间谍,那他也许是可以帮上忙的。
“对,老杜,我希望你能来帮我,你擅长医术,而蛮人这边最缺的就是医师,若是你来,定能够见着那个隐藏起来的军师——到时候我再配合你把消息传给将军,那咱们肯定能一举把蛮人赶回老家去。”
“这……你容我想想吧。”老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声音里带了丝犹豫,好似他已经相信了刘旦的话。
“好,”刘旦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询问,“你且慢慢想,有我在这里,他们是不敢对你怎么样的。”
“好,谢谢了。”老杜低声道。
“唉,你和我说什么谢谢啊,好生休息吧,我先走了。”
等到刘旦走了之后,老杜才收起自己那副苦闷的表情,我不能答应刘旦,他想。
老杜可不是什么新兵蛋子,他经历了太多惨烈的战争——尽管是作为随军医师。
若不是他的腿脚受了伤,不便再从军作战了,他本该还在军队里待着为远颂军继续效力。
这次押送任务要走的路很长,老杜本来是不用参加这次任务的,但是因为他的小徒弟陈钟执意要来,他放心不下,这才会出了军营,哪成想这一走,原本已经快出师的徒弟就这么没了,他还沉浸在悲伤中得时候,押送的队伍又差点全军覆没……
不得不说老杜这次的运气实在是有些差。
不过,虽然刘旦表现得十分真切,但他也不会轻易相信刘旦,毕竟刘旦提起将军的憎恶眼神是做不了假的,为今之计,他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军师,那人怎么说?”薛达见刘旦出来了,连忙上前问道。
“他不会相信我的说辞,”刘旦神色淡淡地说了句。
“那……咱们还留着他吗?”既然不听话,那这人还有什么作用呢,倒不如弄死了,给远颂军送回去,薛达想到。
“留着,怎么不留着,”刘旦看着薛达那张满是疑惑的脸,冷笑了声,“姓杜的这人为人谨慎,但凡没让他抓到什么破绽,他肯定不会与咱们撕破脸皮,咱也只是需要一个能帮战士们止个血、包扎个伤口的医师罢了,难不成还要他真的投诚到咱们这儿来?”况且,老杜这人固执得很,他绝不会看着病人不救。
“这样啊……”薛达学着豊朝人做了个像模像样的揖,“不愧是咱们的军师。”
“呵——你少恭维我了,也别学着豊朝人的样子,咱们可不是什么豊朝人,”刘旦冷笑了声,他肯定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是。”薛达正色道。
“报——”一个小兵跑了过来,“前方发现了一个豊朝的人。”
“嗯?豊朝的人?”刘旦看过去,“你难道没把那群人解决干净么?”
“这……自然是解决干净了的,不过听那几个被他们俘虏了的蛮人说——还有个杀了他们两个兄弟的豊朝士兵被这群人给落在后面了。”薛达回到。
“喔?能解决两个蛮人,那可不容小觑,派一队人去拦住他,若能生擒,就生擒,如若不能,就解决了吧。”
“是。”薛达应道。
这些人口中说的“豊朝士兵”,就是言一了,她牵着马,还带着一个虚弱的小孩子,自然就走得慢了许多,这距老杜一行人中了埋伏已过了三天,她才堪堪接近那地。
“小孩儿,前面可是快到你家了?”言一开口问道。
“对。”钱小三回道,“我就是在那里的林子里看见我姐姐的……”他姐姐现在莫不是已经没了吧,他当时都来不及多看看姐姐……
“那你去不去看看?”言一想了想,问道,“若是你不害怕的话。”经过运粮那群人的抵触,言一现在说话也开始学着站在这些普通人的角度来思考了,她是不会怕腐烂的尸首,毕竟他们这些暗卫若是死了,可比这些人要难看得多。
她从前做多了给伙伴们收尸的活计,到也不会以为这么小的孩子就可以面不改色地去帮他亲人收尸。
“我……”小孩儿的脸上出现了言一预料中的犹豫,“去吧,我不想姐姐她就这么躺在地上。”
“好。”言一虽然表情没变,但是声音却在不知不觉中放缓了些,她喜欢这种愿意给死去的人收尸的小孩子——他们这些暗卫,每一个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做得也是些见不得光的事,但是谁又想在自己死之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呢?
由己及人,想来这小子的姐姐也不会愿意自己暴尸荒野,而现在钱阿三能放下心中的恐惧去给他姐姐收尸,这无疑是让言一想到了她自己的曾经——也不知道她上辈子死的时候,有没有人会给她收尸呢……
总之,钱阿三这个举动博得了言一的不少好感。
“走吧——”
……
两人收殓了钱阿三姐姐的尸首,便又准备往前走了——他的家还要在林子深处一些,但谁也不知道那里会不会盘踞着蛮人,他们便没有贸然往里走。
“嗯?这附近是有河吗?”言一问道,她隐隐约约听到了水声。
“对,林子的东南方向是有一条大河,阿爹说那是漠北最大的河了。”钱阿三老实回到。
“是这样啊,”有河的话,没准那些蛮人就藏在这里?言一正想着,就看见前面的林子里跑出来了一个做豊朝打扮的年轻人。
“是后来的军爷吧,”那人开口道,“咱是这里的猎户,前不久见着了您的同伴,他们说您快到这里来了,果不其然,小的今儿就见到您了。”年轻人絮絮叨叨地讲着。
“你是谁?站在那里别动,”言一问道,她转过头,向着钱阿三低声问道:“你可认识他?”
“我没见过他。”钱阿三摇了摇头,“他不像我们这里的人。”
“军爷,小的真是这里的猎户,你看,小的还有您的同伴走的时候给小的留下的令牌,他们就怕您不相信,才把随身携带的令牌给了俺的。”
这人看着有些不对劲,言一想着,虽然他手里拿着的,确实是远颂军特有的令牌。
但她还没听说有哪个军士,会把能表明自己身份的令牌给随意送给别人的,她暗自警戒着。
那些人,怕不是已经出了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