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看着她的后脑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要是跟一凉去了钱家过年,自己就剩一个人了。
他落寞地垂下眼,不知是因为孤身一人,还是因为被她遗弃。
青烟靠着他的腿,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见钱一凉在犹豫,美目圆瞪,打他,“怎么?你不愿意?”
钱一凉连忙摇头,“没有不愿意,一凉非常愿意!”
他就是想到自己和师父那啥那啥,怕死了,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嗯,这还差不多。”青烟笑了,想要去摸小酥饼。
摸来摸去只摸到一只滑溜溜的大手,她抓起来一看。
“咦?我的酥饼呢?”
从风抽回手,“都滚下去了。”
青烟可惜地叹了口气。
“师父,您怎么想到要跟我回家?”钱一凉好奇地问。
不是他不愿招待师父,要他养师父一辈子十辈子都愿意,他就是觉得反常。
师父怎么会突然说要跟他回家过年。
师父连落寒家都嫌远,不愿意去,他家就更远了。
李落寒推开钱一凉黏着青烟,“是啊,您连我家都不要去,为什么偏偏去他家,不管,我是大师兄,按理说应该先去我家过年!”
兰深此时也表态,兰王府随时欢迎她。
三个弟子都这么孝顺,青烟非常欣慰,然后她转头看向从风。
“喂?你不顺便说一句?”
表忠心的时候竟然还装深沉,一点都不上道。
从风:我要说什么,我又没有家。
我觉得还是我们两单独过年比较好。
青烟猛地意识到,刚准备岔开话题,就听见他说。
“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青烟心里嘭的一下,好像有什么炸开了花。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才继续和李落寒说话。
“你家这么近,随时可以去。”
李落寒想想也是,而且看师父好像已经决定,就没再坚持。
钱一凉得了师父首次回家过年的荣誉,非常兴奋。
“师父,我爹娘看见您一定非常开心,我们那里有许多好玩的地方……”
他叽里呱啦说了半天,忽然想到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师父要他和喜欢的姑娘成亲生娃,他在学院就和她还有小王两个年轻姑娘熟悉。
师父他肯定压不住,他也不敢压,难道他只能找小王了?
他要找小王成亲生娃吗?
小王黑黑的,不太漂亮,手也粗糙,有点矮,有点壮,还有点……可爱?
钱一凉猛地好似被大鸭蛋噎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都没当回事。
他太吵,该闭嘴了。
春节放假前,青烟趁着他们都去考试,自己在屋子里打包。
她给每家都准备了满满一袋子东西,有一大包荞牙子,小临山自己种的草药,山上挖的人参,珍贵的伤药,还有一本她让从风手抄的养生经。
除此之外,还有厨娘自制的笋干和咸肉,都让他们带一些回去。
她装好这些后打算出去看他们考试考得怎么样,在院子里看到了小松鼠。
小松鼠的窝里不知道堆了什么东西,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粼光。
青烟走过去,蹲在松鼠窝旁边,用手指戳松鼠头。
“你这个傻松鼠,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搬,这玩意儿硬得像石头,也不怕硌屁股。”
她用手指挑弄松鼠窝里的一堆玉脂般圆润的小石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树脂香味。
这难道就是那个东西?
想到三元本草里的一味药,青烟也不戳松鼠头了。
她脑子转得飞快,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突然一把抓住松鼠。
松鼠被她神经病似的行为搞怕了,捂着眼睛不敢看。
“嗯嘛~”
青烟将松鼠抓到嘴边用力亲了一下,丢开它就走了。
松鼠呆趴在地上,一双黑眼睛眨巴眨巴。
它是谁?
它在哪里?
它要干嘛?
青烟到训练场的时候,小临山所有人都在这里。
各位师父、司会、翰林、东厨的人,还有正在考试的小弟子们。
她一出现,埋头写考卷的弟子们就开始骚动不安。
长老来了!
长老带着她的小皮鞭来了!
去年,从风一场考核写了六张考卷的事迹广为流传。
他们谁也不想跟他一样惨,被长老嫌弃。
重新作答肯定来不及写,考核失败就没有学分,学分不够就要被赶下山……
前景一片凄凉。
青烟走过去,特意绕远一点张翰林。
他执着于男女之防,思想古板,让她一点都不敢靠近,生怕他又有其他想法。
她直接走到东厨和洒扫的人旁边,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非常大声而又整齐的回应。
让青烟有点傻眼,更让在场的师父和弟子们心惊。
天哪,东厨烧饭打菜的大娘中气都这么足?
长老的魔爪已经伸到东厨了?
还有扫地的,这些还是他们看到的不中用的大爷吗?
扫地大爷背不驼,腿不弯,老当益壮。
都是老姑娘老大爷,一个个比军队里的士兵还站得挺拔精神,只等长老下达命令。
他们专业修炼的要被打菜业余的和扫地业余的给比下去了?
年纪轻轻的他们情何以堪?
黄发扫地老翁混在大爷堆里,跟着大吼。
青烟白了他一眼。
等蓝菖敲响考试结束的钟声,张翰林等人收走了所有考卷。
青烟两手一抬,示意他们不要急着走。
小弟子们安安静静,不敢出声。
长老要训他们了?
长老是不是觉得他们考得不好,要发飙?
长老好漂亮,这么漂亮为什么这么吓人?
每顿两碗饭是不是被长老发现了?
长老要赶他们下山了吗?
小临山有史上最严的院规,一旦触犯任何一条,结局就是赶下山。
这是当初青烟意图解散小临山时故意定下的苛刻规矩。
后来她就忘记了。
她吃得开心,玩得开心,哪还记得山下的医馆已经挂了蜘蛛网,哪还记得自己曾经要搞垮学院的凌云壮志。
她是忘得一干二净,可其他人没有忘记,他们怎么能忘得了。
院规被刻在石碑上,立在训练场最瞩目的地方,天天都能看见。
青烟不知道他们的心思,青烟还觉得自己是个特别温柔体贴的人。
“年终岁暮,为了让大家过个开心年,小临山为在场的每位都准备了爱心春节大礼包!”
话音落下,训练场上的人完全没反应。
朔风都停了。
空气安静地出奇。
嘎嘎嘎……
天上有乌鸦飞过。
青烟望着他们,怀疑这些人是不是被定身了。
“喂?怎么没反应?”她皱眉,拿起小皮鞭往地上一抽。
啪的一声尖响,惊醒了梦中人。
长老刚刚说了什么?
爱心什么?什么礼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