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平的思绪回到当年,童韵把他从赌博房里拉出来,坐在街边分享愿望的时候。
那时候的童韵,眼里有着如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她干净姣好的脸上,充满了希望。一遍遍说着自己心里那个小小的愿望,从葡萄的种植聊到各种各样的酿酒原料,没有一句是古板的教训,似乎刚才那个板着脸将他从赌博房里拖出来的人,并不是她。
渐渐地,阿平的耳边再也听不到骰子的转动声,听不到叫好和咒骂,也听不到任何喧哗。
只剩下她明快的语调,开朗的笑声。
原本的不屑竟随着她眼中的光芒而起了一丝尝试的渴望。
试试吧,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记得那天的结尾,童韵笑着这么对他说。
思绪拉回。
“所以,请不要再如此误会小韵姐,不要去诋毁她的愿望,好吗?”
小韵姐如果听到这样的误解,一定会很难过吧……
从未对任何人如此低声下气的阿平,语气中竟有了恳求的意味。
志愿吗?
司禹辰轻啜着琥珀色的酒液,眼神突然柔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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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后,司禹辰照例开了瓶新酒,摆上两只水晶酒杯。
童韵已经习惯了这段晚餐后的时光,没有等他招呼,就自动落座,一脸馋涎地看着殷红的酒液缓缓流入杯中。
浅尝一口后,她满足地眯起眼来,嘴角有掩不去的满足。
突然,司禹辰将一个金色的信封抛到童韵面前。
童韵一惊,险些洒了酒杯。
“这是什么?”
她小心地将酒杯放在一臂外的桌上,好奇地翻了翻那个信封,背后的封口处贴着一个倒三角LOGO,上面印着酒红色的两个字母。
KW。
童韵的眼睛瞬间睁大!
“KW?!”她难以置信地低呼起来。
司禹辰赞许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KW,King of Wine。国际最大的葡萄酒种植基地,总部在法国,旗下拥有葡萄园数百座,全球的葡萄酒商打破了头,不惜用尽各种手段,只为了争取到它们家一年的代理权。KW没有悠久的历史,就如同一个神话一般,突然崛起,雄霸整个酿酒界。据说KW的创始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二十年前因被竞争对手陷害而倾家荡产,流落国外。却奇异地在一年后,重新回到了那个属于他的舞台,创立了如今举世闻名的KW。
童韵在许多介绍葡萄酒的书籍上都见过KW这个词,对她来说,那是一个仅供仰望,遥不可及的国度。
可如今,印着KW的LOGO的信封就摆在自己眼前,这简直令人震惊到匪夷所思!
只是……
“这里面是什么?”童韵疑惑地问司禹辰。
司禹辰好笑地看着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挑了挑眉。
“给你的,拆开来看看。”
童韵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揭开封口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邀请函”三个字跃然眼中。
“天!”童韵倒抽一大口气,“这是KW的新品品鉴会邀请函?!”
“如假包换。”
“给……我的?”
司禹辰眯起眼,微微颔首。
“当做是对你尽心照顾司舍的奖励。”
童韵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好运!
KW别说新品品鉴会了,就连各种小型聚会都从不对外开放。据称,新品品鉴会邀请函只对少部分酿酒界和品酒界的元老,或是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士开放。不过KW会额外提供三个贵宾名额,给业绩最好的代理商。
至于品鉴会的举办地,通常是选在前一年度对KW业绩增长贡献最大的城市。而坊间早有传闻,今年KW的品鉴会将会选在这里。
看着印刷精美的请柬上那行地址,童韵的心就止不住地狂跳。
突然,她脸色一变。
“你在耍我吗?”
童韵冷着脸,放下请柬的手却还是带着小心翼翼。
司禹辰戏谑地勾起嘴角,也不说话,只是挑眉询问。
“请柬上写的明明就是你的名字!”
手指之处,赫然印着五个大字:司禹辰总裁。
司禹辰看了她许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修长的手指抵在额头,慢慢地划着圈。
从眼底到眉梢,全是笑意。
“这种场合,都是允许带女伴或者男伴出席的,童小姐难道不知道吗?”
童韵一愣,脸倏地红了起来。
她怎么会知道!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离开孤儿院后一直在为生计奔波的她,哪里参加过这种档次的活动!
司禹辰见她不满地撇着嘴,起了逗弄之心。
“要不,我通知他们把邀请的对象直接改成你?”
童韵大惊,慌忙摇头。
“不可以!”
开什么国际玩笑!KW可是在酿酒界说一不二的角色,岂能因为她一句话就做出改变——虽然只是换个名字。
可如果……请柬上真的是她的名字,那该多好……
童韵再度摇了摇头,驱散自己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唉,一碰到和葡萄酒相关的事情,她的思维就不正常起来了!
司禹辰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也对,到时候说不定童小姐还不屑于带我这个‘男伴’出席呢。”
童韵这才发现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喂!”
才要申诉几句,她突然呆呆地看着司禹辰。
司禹辰那双充满了笑意的黑眸紧紧锁住她,似乎在等她开口。
“你的意思……是要带我出席?”
童韵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然你以为呢?”
低低的男音响起,一如既往地带着戏谑,可童韵却是第一次不觉得它刺耳。
眼圈渐渐泛红,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间,那双清透的眸子里便蓄满了泪水。
“喂!你这是做什么?”
司禹辰慌张地坐直了身子,他想到过她会欣喜若狂,甚至猜测过她会不会激动到扑上来亲他一口,却从没料到她会哭!
那缓缓淌下的晶莹仿佛是一把利刃,飞快地划开他的心口。
“你……你哭什么!”
他伸出手去想要抹掉那份刺痛,却在接触到她复杂的视线后尴尬地收了回来。
童韵轻轻闭上眼,咽下喉头的哽咽。
“不……谢谢你……”
司禹辰顿时松了口气,一下子靠回沙发上,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着。
他薄唇轻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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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韵板着脸,大步走在前头,身后跟着笑得随性而耀眼的司禹辰。
品鉴会定在晚上7点,司禹辰约好会在6点多去接她。
可下午的时候,司禹辰却突然提前来到童韵家里,并带来了晚宴需要的礼服和配饰。
“我不要。”
童韵扫了眼艳红的低胸礼服和价值不菲的珠宝,断然拒绝。
“不然你有更好的选择?”
司禹辰长臂一伸,将站在衣柜前的童韵拉开,反手一指空空荡荡的衣柜,不屑地挑着眉。
童韵狠狠瞪了他一眼,走到衣柜前取下她最珍贵的一条黄绿色连衣裙。
这条连衣裙是孤儿院院长妈妈送她的临别赠礼,柔和的黄绿色外镶着一圈细细的金边。院长妈妈说,那象征着葡萄藤的希望。
这对从小便对葡萄藤异常钟爱的童韵来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礼物。
最后,这条连衣裙还是在司禹辰大男子主义下被丢在了家里,连同他带来的艳红色低胸礼服一起,静静地躺在童韵的床上。
童韵被强迫带到某奢侈品牌服饰店里,原本坚持不愿妥协的她,却在司禹辰取出一件素雅的淡绿色礼服时,瞬间变得无法挪动脚步。
在神智恍惚间,她不知何时就穿上了那套礼服,还被带着去做了一整套的造型。等最后清醒过来时,司禹辰的车子已经停在了品鉴会的酒店门口。
回想起整个过程,童韵还是心有不忿。
这个男人也太大男子主义了点吧?竟然不顾别人的看法擅自做主,还……还敢趁她被身上这套礼服惊艳时偷偷做完了一切,简直是太奸诈了!
司禹辰现在的心情很好,看着童韵头也不回地大步向酒店走去,他不禁没有恼反倒是轻笑出声。
童韵的脚步虽然迈得很大,可是双手却小心翼翼地护着身上的礼服,生怕一个不小心弄脏、弄坏了。
门童刚要替童韵拉开门,司禹辰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童小姐。”
童韵的脚步重重一顿,深吸一口气,旋身而望。
“司大少爷有何吩咐?”
司禹辰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她身边向门童一笑,然后低下头凑到她耳边低语。
“你身上有请柬?”
童韵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请柬不是在他那里嘛!
“没有请柬还跑那么快,小心被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