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韵心头一跳,想也没想地就撇清道:“怎么可能!我、我们就是普通的出差而已……你都说是八卦了,别去听那些有的没的。”
童韵用力地捏着手机,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可信一点。
就算想要和小舍把话说清楚,童韵也从不曾想过要让小舍知道在法国发生的那些事——那些会在他即将造成的伤口上再撒把盐的事。
小舍仰着头,俊逸的稚嫩脸庞上一片苍白,嘴角是掩不去的苦涩,却依旧轻轻淡淡地一笑。
“韵说没有,就是没有,我信你。”
眼泪从无神的眼眶中,缓缓滑下。
韵……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反应,我会配合。
“嗯。”童韵偷偷呼出一口气来,略微踌躇了一会儿,对着手机有些吞吐地道,“小舍,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小舍闭了闭眼,不着痕迹地抹去脸颊上的湿漉:“什么事?”
等到要开口,童韵反倒是犹豫了,该不该说,该不该现在说,到底该怎么说,怎样才能将带给小舍的伤害降到最低?
她只是想在接受祁彦风之前,得到她最在乎的人的同意和谅解,她不愿意小舍带着伤痛和寂寞看着她和祁彦风在一起。因此当在飞机上做了决定之后,童韵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打电话和小舍聊聊。可是现在,在即将开口的瞬间,她后悔了。
她不知道这么做带给小舍的究竟是释怀,还是更深的伤害。她也不知道这句话一旦出口,她和小舍之间的关系将会何去何从。
听着手机那头的沉默,小舍突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慌。
直觉告诉他,童韵即将开口的话,不会是他想听到的。
于是,在童韵还没纠结出个结论之前,小舍就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韵,飞机要起飞了,就这样,拜拜!”
“嘟……嘟……嘟……”
童韵愣怔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声,半响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机。
小舍挂她电话?还是用那么明显、那么慌张的借口,小舍他真的没事吗?
“说完了?”祁彦风见童韵放下手机,这才走了过来,“是小舍吗?发生什么事了?”
“小舍去美国了。”
“美国?”祁彦风疑惑地问道,“是去玩还是去留学?”
童韵摇了摇头:“他走得很匆忙。”
祁彦风皱了皱眉:“那应该是有急事吧,他在美国有亲戚朋友吗?”
这话犹如当头棒喝打醒了童韵。
对啊!小舍的妈妈就在美国洛杉矶,她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小舍这么急匆匆地飞去美国,会不会是他妈妈出什么事了?
“不行,我要赶紧去问清楚情况!”
童韵收起手机,快步向出口跑去。
“小韵!”祁彦风推着沉重的行李车根本跑不起来,只好扔下车子一个箭步窜上前,抓住童韵的手臂,“你去哪里?”
童韵焦急地看着他:“小舍的妈妈在美国,我担心是出什么事了,不然小舍不会走得那么急,我现在就去他们家问个清楚!”
祁彦风狠狠一皱眉:“他们家?你是指司禹辰的家吗?”
童韵一愣,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点。看着祁彦风一脸不悦的神色,童韵不禁有些疑惑,为什么他的话听起来似乎像是十分介意司禹辰?
童韵用力地摇了摇头,没时间想这些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舍一定已经关机了,只有司禹辰才可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准你去!”
祁彦风分毫不让地攥紧了童韵的手臂,咬着牙道:“你去了能怎么样?就算问出真相了又能怎么样?小舍是司禹辰的侄子,他的事自会有司家出手解决,如果是司禹辰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
童韵愣在原地,如果只是这样的理由,或许她还不会觉得奇怪,但那一句“我不准你去”,却明确地表现出了祁彦风的态度。
这不是认真说理的态度,分明就是一个男人在生气、愤怒,甚至吃醋时的表现。童韵定定地看向祁彦风喷火的眼睛,她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告诉过他自己和司禹辰之间的事情,当然,她并不意外祁彦风会知道这件事,毕竟当年的八卦杂志以及司禹辰平时的高调作风都决定了这件事不可能隐瞒得住,但祁彦风自从认识她起就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来。按理说,如果他是个那么容易吃醋的人,绝不会一直都不露迹象,憋到现在才爆发出来,而且还是在她如此焦急的时刻。
“放手。”童韵冷冷地看着祁彦风,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都不该在此时此刻拦阻她。
祁彦风被童韵眼中的冷意和认真给震慑住了,眼神瞬间凝固。
他见过童韵这种表情,那次是他和童韵为了小舍的事起争执的时候,她的眼中同样充满了冷然和疏离。
而现在,竟然又是因为那个孩子!
他千辛万苦才将两人的距离微微拉近,好不容易才让童韵的心防松懈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可就因为小舍的一个电话,童韵旧再度将他推到了不可触及的地方。
“你一定要去找他?”
童韵慢慢吸了口气,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小舍和司禹辰之间真正的关系,或许在别人看来既然是司家的私事,司禹辰自然会出手解决。但深知两人情况的童韵却不得不担心,司禹辰虽然一定会出手相助,但未必会顾及到小舍的心情。小舍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了,如果再碰上什么意外……总之,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不在小舍身边。
“一定要去。”她定定地注视着他,“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但是事关小舍,我做不到不闻不问,所以,请你放手。”
祁彦风的瞳孔猛地一缩,突然拉着她转身走向一旁的行李车。
“先回家把行李放好,我陪你去。”
童韵猛地挣脱他的手:“现在,我说的是现在。如果可以,请你帮我把行李寄放在机场,回头我会自己来拿。”
说完,立刻转身就要走。
祁彦风只觉得一股熊熊怒火瞬间窜上头顶,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吼道:“小舍小舍,为什么一碰到他的事,你就什么都不管了?!就连先回家把行李放下都等不及了吗?他到底是你的谁?”
童韵本来已经焦急到着火的心瞬间冷了下来,她微微垂下眼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舍……”她缓缓抬起头,声音冷淡得出奇,“是我最重要的人。”
祁彦风犹如触电般松开了抓握着的手,眼底是慢慢的震惊,就这么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再也不看他一眼地转身跑走。
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他到底在做什么?
明知道这样的阻止只会让她变得讨厌自己,明知道小舍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明知道她去找司禹辰只是为了打探消息。
明知道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扔下一切陪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才有可能进一步拉近两人间的距离。
明知道……只有步步为营,才能得到自己要的结果。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冲动到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会做出令她厌恶地推开他的事来?为什么会无法按照计划进行下去……
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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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不要再喝了!”
莫管家垂手站在司禹辰身后,眼见着他将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如白开水般灌下肚,老脸上满是心疼和担忧,却碍于主仆之分不能直接抢下酒杯。
司禹辰连喝斥他逾越的反应都没有,就犹如一个机器人般,机械地倒满、仰头、灌下、再倒满。
“咣当!”
酒杯跌落在地,昂贵的毛毯上洒满了晶莹的酒液,酒杯在毛毯上翻滚了几圈后,停在沙发脚边。
司禹辰愣怔了一会儿,突然整个人倒在了沙发上,神智似乎已经有些不清醒,但那双黑眸却倔强地瞪得滚圆,似乎想要看穿什么。
有多久没见过少爷这个样子了?莫管家那已经隐约有些花白的眉峰越蹙越紧。即使是当初得知自己多了个十二岁的儿子时,少爷也未曾如此狼狈过。
上一次……是少爷18岁生日的那一天吧?
那天,是少爷这辈子第一次喝酒。那天,那个女人直到过了十二点都没有出现。那天,那个女人连一通电话,甚至是一个口信都没有。那天……
从那天以后,少爷即使再酗酒也不曾让自己喝醉过,更别说喝成现在这个模样。
莫管家无声地重重叹息,捡起地上的酒杯轻轻放在桌子上,正要去扶司禹辰回房休息,女仆突然快步跑了进来。
“莫管家……”
听完女仆的通报,莫管家老眼一亮:“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你去把少爷扶起来,再去打条毛巾来替少爷整理一下。”说完,理了理衣襟,快步向门外走去。
童韵焦急地在司家别墅的大门外走来走去,脑海里充斥着各种猜测,各种关于小舍妈妈的猜测,越想越是心急,频频向大门内张望着。
“怎么那么久!”
“童小姐。”莫管家声音到达的同时,人也出现在了大门口,向童韵微微点头示意,“这么晚了,童小姐急着到司家来有何事?”
童韵顾不得那些礼节,飞快跑到莫管家身前:“莫管家,我有很急的事找司禹辰的,能麻烦您替我带路吗?”
莫管家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反问道:“童小姐找少爷有什么事呢?”
只要一想到小舍,童韵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焦急地拉住莫管家的手大声问道:“我想知道小舍为什么会走得那么急,是不是他妈妈出什么事了?!”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猛地收了回来。
“对、对不起,我焦急过头了。”
“不,没关系。”莫管家突然笑了起来,脸上满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反倒是我应该说谢谢,谢谢你这么关心小少爷。”
童韵深深吸了口气,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毕竟现在再急也没有用,等见到司禹辰就什么都清楚了。于是她勉强自己微笑着:“您客气了,小舍就像我的亲弟弟一样。请问,现在可以带我去见司禹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