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是谁?”
“便宜侄子”四个字触动了童韵的神经。
她冷眼扫去,眼神冷冽地瞪着她。
“你是司家的女主人吗?或者只不过是一个妄想成为司家女主人的野心家?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司家的事?我现在是小舍的照顾人,就算是保姆又怎样?至少也比你有资格谈论这个家的事情吧?”
说完,她再也不看两人一眼,一把拉过小舍。
“小舍,回去。”
“那你也跟我一起回去!”
小舍分毫不让地看着她,伸手去拉她的手。
“嘶……”
伤口被握住,她痛得皱起眉来。
司禹辰飞快地转过头来,眼神摄住她的手。
手指已经红肿不堪,鲜血顺着指尖滴下。
他重重扔下酒杯,一把抓起她的手。
“韵!你的手受伤了!”
小舍脸色顿时惨白,看着自己手上沾上的血迹,薄唇瑟瑟抖动。
想要去拉她,却又怕伤到他。
小小的身子僵立在原地,颤抖起来。
“不小心碰伤了,小舍,我没事。”
童韵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地想要去抱住他,却被身旁的男人紧紧钳住了手。
“放开我!”
司禹辰薄唇紧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向门外走去。
“放开我!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跟我谈吗?我们现在去谈。”
小舍伫立在原地,呆呆地凝视着指尖的血迹。
他曾在无数恶毒的拳打脚踢下流过血,也曾因为生病,一个人在家里跌跌撞撞着流过血。
更曾将欺辱过他的人打到头破血流。
那满地的鲜血,蜷缩抽搐的身体,即使在警笛的呜鸣声中,依然令他觉得爽快、开心!
可他从不知道,有一天,从别人身体里流出的鲜血,即使只有一点,也能令他如此恐惧,如此惊慌。
仿佛只要再多留一点,只要再多一点。
韵,就会离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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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开的医药箱。
纱布散落在沙发扶手上。
“我可以自己来,谢谢。”
收回的手指,几乎是立刻就被拉了回去。
“你要跟我谈什么?”
司禹辰低着头,小心地用酒精擦着她的伤口四周。
听到他肯和自己谈,童韵瞬间忘了手指的伤口。
“我希望你能为小舍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
司禹辰拿过碘酒,取出棉签替她上药。
酒精刺得她不由地一缩。
“忍忍,很快就好。”
童韵皱起眉来。
“司先生,我在跟你说话。”
“我在听。”
“请你为小舍提供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这些酒醉金迷的成人生活不适合他。”
“今天怎么那么晚?”
他不答反问。
“什么?”
童韵没理解他的意思。
“今天,为什么那么晚还不下班回去?”
童韵抬起头,眼神飘过门口,突然看见地上的影子。
“小舍,偷听不是个好习惯,进来吧。”
小舍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口。
他一语不发地看着司禹辰,眼神里有着强烈的不认同和责怪。
司禹辰仿佛没有看到他的目光,放下碘酒开始用纱布包扎。
小舍的眼神慢慢移到童韵的伤口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涌上心头。
为什么……她要为了他去找这个男人?
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
他要变强,变得比所有人都强!
强到任何人都无法再伤害韵。
“小舍……”
童韵感受到他莫名的悲伤,虽然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却忍不住要担忧这样的他。
“小舍,我真的没事。我有话和你爸爸说,你可以先回房去等我吗?”
童韵用没受伤的手拉过小舍,柔声说道。
小舍迟缓地点了点头,默默转身离去。
“小舍今晚的学习遇到了些问题,所以拖得晚了点。”
直到小舍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童韵的眼神才从门口收回,落到专注地替她包扎的司禹辰身上。
一时间竟有种恍惚的错觉。
线条俊朗的侧脸上有着认真和关切。
眼神是如此专注,手指是如此温柔。
仿佛在他手中的不是她受伤的手。
而是一件值得用心去呵护的宝贝。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到,立刻转开眼神。
“如果司先生是因为这而不满,我保证以后不会超过九点离开。”
“我倒不是因这个不满……”
司禹辰放下手中的纱布。
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凑到她的跟前。
“回答我一个问题,或许我可以考虑以后配合一下那小子的作息时间。”
童韵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仰去。
一只大手恰到好处地托住了她。
“谢……谢谢。”
他笑得邪魅。
“不用。”
手撑在她耳后的靠背上。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炙热的呼吸仿佛只要一出口,就会喷吐到彼此脸上。
童韵轻轻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什么问题?”
他看着眼前殷红的,轻轻开合着的小嘴。
声音低迷而深情,充满了魅惑。
“你那么费尽心思地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童韵震惊地抬起头,眼里有着深深的不可思议。
“是为了能和我在一起吗?”
身体被奋力地推开。
童韵愤怒地站了起来。
脸上不知是因羞怯还是恼怒,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司先生!请注意你的用词。”
司禹辰也不在意,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双手环胸地看着她。
嘴角边是一成不变的笑。
不屑的笑。
仿佛刚才的深情和魅惑都只是幻觉。
“难道我猜错了吗?”
童韵忍住破口大骂的怒气,双手攥得紧紧的。
许久后,她深吸一口气。
“我只是来陪小舍的,请你不要作其它无谓的猜测。”
“无谓的猜测?”
司禹辰突然弯下腰,抚额低笑起来。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前一天才和朋友一起偷拍我的照片,当天晚上就‘捡’到司舍那小子。”
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凌厉地看向她。
“你敢说,这一切都是巧合?”
“那是……”
童韵张口想要解释,却在看到他眼里深深的不屑后,硬是忍了下来。
他自始至终都不信任她吗?
认为她图的是什么?他的钱?还是他的人?
前一刻还觉得他认真替自己包扎的样子很好看,这一刻突然就变成了一种讽刺。
原来那些温柔和认真都是假装的,只是为了试探她!
试探她的“真实”目的。
童韵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度睁开时,眼里只剩下一片清明。
“不管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吧?”
她看着他,淡淡地笑了起来。
“那又何必来问我呢?坚持你自己的看法不就行了?”
司禹辰一愣。
这种透彻的清明是从何而来?竟能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质疑!
难道真的是误会她了?
“司先生,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也请你遵守承诺,以后尽量配合小舍的作息,谢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受伤的手指隐隐作痛。
如果包扎只是为了试探,那她不必为此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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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韵,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打工好无聊啊!!!”
沈心凌抱着头,苦恼地大叫。
“小韵姐,你都几个月没来看我了,最近的‘女士之夜’都是心凌姐一个人来,每次见到我都要抱怨好久。今天你可要好好安慰她,不然啊,我看她早晚有一天得变成‘怨妇’!”阿平笑着递过来一杯鸡尾酒,“这是我特地为你调的,你尝尝?”
“谢谢!”
童韵笑着接过鸡尾酒,浅浅地尝了一口,闭上眼品味着。
“喂!阿平你这个臭小子!什么叫‘怨妇’?我感情生活可顺利着呢!”
沈心凌不满地大叫。
童韵好笑地睁开眼,拉开沈心凌抓着阿平的领口不放的手。
“别闹,再闹就真像‘怨妇’了。”
“喂……怎么连你都这么说!”
沈心凌不满地嘟起了嘴。
童韵和阿平两人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特基拉,绿薄荷,白葡萄……”
童韵转动着眼前的鸡尾酒杯。
杯子里是近乎透明的液体,淡淡的,却染着微微的绿色光晕。
“知道你喜欢葡萄,特意挑了最新鲜的白葡萄。”
阿平笑眯眯的等着夸奖。
“谢谢,很好喝!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呢!”
童韵毫不吝啬地送上一顶高帽子。
“小韵姐,再尝尝,还有什么?”
阿平眨了眨眼,有些挑衅地看着她。
童韵莞尔一笑,摇了摇头。
“不用尝了,还有青柠,而且只有一滴,你把青柠的酸味混合在白葡萄的味道里,再加上薄荷的强烈气味遮掩,隐藏的很好。即不让人显而易见地察觉,又能加强白葡萄特有的酸甜口味,我猜的对不对?”
她得意地挤了挤眼,笑得自信无比。
阿平一竖大拇指,彻底无语。
“太厉害了!”
对鸡尾酒完全不了解的沈心凌在看到阿平佩服的表情后,顿时拍手大叫起来。
“小韵,你不去做调酒师简直太可惜了!”
童韵笑着摇了摇头。
“心凌姐,你怎么那么不了解小韵姐啊!”
阿平冲她皱了皱鼻子,神色颇为不屑。
“我们家小韵姐才不会做什么调酒师呢!她可是将来最伟大的酿酒大师!”
童韵被他逗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是是是!你家的小韵姐最了不起了!可这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哟?现在的小韵可是连一个橡木桶都买不起呢!”
沈心凌摊开手,无奈地仰天长叹,一不小心打到身后过路的客人,三人异口同声地连连道歉。
等客人走过,童韵不满地拉了她一把。
“心凌,你注意点,别给阿平添麻烦了!”
沈心凌吐了吐舌头,向阿平敬了个礼。
“小韵,你那个保姆兼家教的工作做得怎么样了?对方家里是不是很有钱啊?工资开得高不高?”
“算是挺有钱的吧。”
童韵想起那金碧辉煌的别墅,想起那张冷笑连连的脸,有些不愿意多说什么。
“什么叫算是啊……我听说大家族的小孩都很叛逆啊,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小舍那双幽黑的眸子浮现在童韵眼前,时而撒娇地冲她眨着眼,时而又倔强地看着远方。
想到小舍,童韵柔柔地笑了起来。
“他很乖,我们相处得很好。”
“神神秘秘的……”沈心凌不满地撇了撇嘴,“都不告诉人家在哪里打工,想去看你都不行!”
童韵好笑地看着她。
“去看我做什么,你家那位最近不给你添乱了吗?”
说到男友,沈心凌立刻就沮丧起来。
“还不是那样,成天都打游戏,也不出去工作。”
她烦躁地挥了挥手。
“反正我也习惯了,不说他了!来!我们喝酒!”
说着,一把抢过童韵面前的鸡尾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将一个空酒杯还给了她。
“你每次都只尝一口,真浪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
童韵看着她暴殄天物的模样,无奈地摇头苦笑。
虽然她喜欢品酒,可却是出了名的一杯就倒。
“小韵姐,再尝尝这个,我们店刚推出的新品。”
“好,谢谢!”
舞池的另一端有喧杂声传来。
“你说有事找我谈,就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