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手上戴着手套边走边看,除了在做早课的时候摘下过这手套一直没离手,看着周围的小和尚羡慕的眼神,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一边走一边稀罕地将手举起,像是再朝身边的人炫耀一般,一不留神就撞向了一身衣衫有些破旧,面色沧桑的房成身上。
“哎呦。”弘治撞在了房成的腰间,腰间像是佩戴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硌得弘治的脑壳生疼,弘治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脑壳叫了一声。
原本就对弘治手套有些羡慕嫉妒恨的小和尚一见弘治吃瘪,不由捧腹大笑起来。
房成脚步一顿,看了一眼这么肥嘟嘟的小和尚,眼中浮现少许柔和但是却转瞬即逝。
弘治听到周围伙伴的哄笑声,小脸一沉,又见那个人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顾不上知文对自己的教诲,迈开小腿将那人拦住:“你怎么这么不讲礼貌?”
房成一想这小孩子也太较真了吧?再说刚才自己走得好好的,是他一个劲地撞上来的,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想着就加快了步伐。
弘治毕竟是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见房成像没事人的样子,心中一着急就开始叫起来:“你是谁?凭什么进我们静安寺?我们静安寺不欢迎不讲礼貌、不知礼数的坏人。”说着竟然跑到房成跟前伸出胳膊意图拦住房成的去向。
“弘治!”知文听着小和尚打来的小报告,赶紧从禅院中跑来,就听见弘治说的那一番话,不由分说先是吼了弘治一声。
弘治是看着知文过来的,可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所以听到师父的话后也是固执地站在一边,纹丝不动,那架势就像要是房成不认错,自己就不会放他进寺院。
周围的小和尚很少见知文发火的,见他冷着一张脸也吓得不敢说话,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
房成来这里只是为了找锦瑟,然后除之,希望自己少生事端,可是看着眼前的情形,要是跟他们在纠缠起来,说不定那女子已经走了,心里很是焦急,只好低声道:“这位小师父,都怪我刚才没有看清路,不小心撞在你身上,在下朝你赔个不是。”
弘治这才将手收回,看了知文一眼见他脸色很是不好,也不敢说什么。
“施主,弟子多有冒犯还望施主见谅。”知文走上前很是恭敬地对房成说道。
房成赶紧跟知文客套了几句,又说自己迷路多时想要在寺中留宿一晚,知文见他这身狼狈的模样,点头应允,亲自为他安排住处。
晚上,锦瑟在厢房中已经等候多时,见知文姗姗来迟,有些担忧道:“这么晚去,方丈会不会早就睡了?”
“不会,我已经提前跟师父说过。”知文微微一笑,嘱咐锦瑟多穿上件棉衣后,才带着她走向行思方丈的禅院。
慕诗浣闻着方丈房中淡淡的檀香味,原本苦涩难懂的诵经声传来,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安,心里的阴郁也消失了不少。
慕秋死死地盯着慕诗浣退下那个有些单薄的蒲团,这么薄的垫子,世子竟然坐了一下午,这身子怎么能受得住?
行思方丈诵读完经书,看着端坐在一边的慕家世子,眼中闪过一抹赞赏,静安寺这么多年,来往的达官贵人不少,可是真正像慕诗浣能够静下心思听完自己诵经的少之又少,更何况他的身体......
“世子,今日前来可不是为了听老衲诵经吧?”行思方丈的眼神明亮睿智,看向慕诗浣的眼神中没有对达官贵人的不屑,也没有谄媚,而是众生平等的眼光。
“我想方丈在我进院子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了在下要做什么,咳......”
看着他有些苍白的面庞,行思方丈忍不住叹口气:“世子这么多年还没找到解药吗?”
慕诗浣苦涩地笑了一下:“人生终究不过一死,时间早晚而已,或许早一点对我来说还好。”
行思方丈看了他一眼,刚要继续同他讲些什么,却听到敲门声伴随着知文的声音传来:“师父。”
行思方丈与慕诗浣对视一眼,像是早就演练了一遍培养出的默契,慕诗浣带着慕秋就朝行思方丈屋内的暗室走去。
锦瑟在听到行思方丈的声音后,有些迫不及待地闯了进来,没等行思开口,就蹲在一旁的蒲团上,笑嘻嘻地看着行思方丈。
感觉到蒲团有些热,想是刚刚有人来过,锦瑟的笑容有过一瞬间的僵硬,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檀香味,锦瑟越来越不想离开静安寺了。
行思方丈在看见锦瑟脸部的那一刻,虽然有过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很心疼,自己从小看大的娃娃好好的一张脸却被人弄成这样,终是忍不住闭了眼嘴里念叨:“阿弥陀佛。”
“行思方丈,你过得好吗?我可是很想你的,没想到你竟然一点变化也没有。”看着行思那充满智慧的额头,这眉眼,还有那象征性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整个一个弥勒佛在世啊。
谁知道这老人权当没有听到锦瑟的话,只是对着知文说道:“今日静安寺又有人来,你可要仔细照看。”
知文也知道行思方丈跟锦瑟这么多时日没见肯定又很多话想要说,匆匆施了一礼就推门而去,自己还要回去再教导弘治一番。
屋内只剩下锦瑟跟行思方丈两人,锦瑟想这下子可以理我了吧?谁知道行思却是又拿起一本佛经开始读了起来。
暗室里借着有些微弱的灯光,慕秋透过那小小的窗口观察着外边的动静,看着锦瑟一脸郁闷的样子,不由乐翻了天,看得慕诗浣很是无奈。
“闯了祸才来静安寺,在萧家过舒坦日子的时候怎么也不来看看我?”行思方丈虎着脸放下佛经说道。
在萧府过舒坦日子?想到这里锦瑟嘿得一下子就乐了,指着自己脸上的疤说:“大师,你看看,这就是萧府的好日子给我留下的,这疤痕要是搁在我们那个社会,早就该去整容了。”
行思方丈知道锦瑟的身世,所以锦瑟才口无遮拦地抱怨道,可是听在慕诗浣耳中却是不一样的结果,她的社会,她是哪里的?
慕秋也是一脸茫然,什么她的社会?这丫头难道不是锦夏的吗?那是哪里的?整容的话,难不成是阿依汗?阿依汗,想到这里慕秋的眼睛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