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华辰答话,妇人已经挟着二人奔出了里许路程,又转过几处山坳,便听得河水拍案之声,待走出丛林,一条大河蜿蜒而过,河边泊着一条小船,船头摆着一把古琴,正是昨天晚上木兮夜下抚琴的小船,也不知道那妇人什么时候将船划到了这里。
妇人跳上小船,放下木兮,将华辰扔进船里,喝道:“臭小子,你给我好好待在里面吧。”然后转身坐到船尾,调息运功,双手舞动,顿时船尾水花溅起,小船开始顺流而下。
木兮坐在船头,朝华辰看了看,见华辰满脸怒容,盯着妇人看了一阵,然后将头靠在船沿上,闭着眼睛。华辰此时脑中正想到了将军府该如何脱身,木兮见他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动静,以为他心里难过,钻进船篷来,说道:“华公子,你身体不适么?”
虽然木兮对他很好,但被她婆婆这般折辱,正是气愤当头,突然对木兮也不想理睬,只是闭目无言。
木兮几不涉世,心地纯净,哪里会想到华辰正在恼她,反而真的以为华辰身体不适,于是温言道:“华公子,我听小璐说,她在难过的时候,听我弹琴就会好了,这样吧,我去外面弹琴,你若还有不适的话,我……”想了一阵也想不出若是华辰身体不适,她便如何,只得打住话语,走到船头,抬起芊芊玉手,拨弄琴弦。顿时悠扬琴声袅袅而起,时而似青鸟啼鸣,婉转清亮,时而像孱孱流水,细柔缠绵。
此时小船已经行到一处峡谷之中,两岸鸟鸣悠悠,好像在附和着这天籁之音。说也奇怪,华辰随着这琴声,恍如身入仙境,刚才的怒气也似乎消散得无影无踪,全然沉浸在这美妙的旋律之中,他转头看着木兮,微风袭来,撩动了她淡黄衣衫,在风中偏偏凤舞,清晨阳光照在他脸上,恍如天女下凡,不染世俗尘埃。华辰就这样看着那个身影,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小船停了下来,琴声也戛然而止。
华辰回过神来,那妇人已将他提了起来,几个起落便上了岸,捡了一条小路,又快步奔了一阵,隐隐可见有一道城墙,城门里人来人往,城墙上面站着一排岗哨,墙头上书着“凌霄城”三字。
华辰心想,这里应该就是羽民国国都凌霄城了,等会我看你还能不能这样挟着我走进凌霄城去,你还得将我的穴道解开。
刚刚看到了希望,却眼睁睁地看着城墙越来越远,妇人并没有从城门进去,而是又岔进一条小道,越过护城河,在屋顶上几个起落,终于落到了地上,华辰看得清楚,这里的府邸大门布局和李家庄的相差无几,只是比李家庄的更气派恢弘,门前巍然耸立着两只巨大石狮,门口六人分列两边,手持长戟,一动不动,十分威严。
再往上看,便见门头匾额上写着“国都将军府”五个大字,妇人放下木兮,挟着华辰走到门口,行礼道:“木府麒麟婆婆带小姐前来拜见将军。”麒麟婆婆多年前曾来过将军府,而木兮从未来过,所以门丁都不识得他们,摆着一副高傲脸色,加之看见麒麟婆婆挟着一个少年,不敢让他们进去,又不知道这麒麟婆婆是将军的什么人,只得说道:“请诸位稍等片刻,我去禀报将军之后回复。”说罢转身去了。
麒麟婆婆见那门丁这般无视自己,哼了一声,却不说话,过了一阵,只见那门丁点头哈腰,弓着身子小跑出来,说道:“原来是将军府上的麒麟婆婆,小的怠慢了,请。”
麒麟婆婆挟着华辰与木兮走进府中,走了约摸两百来步距离,便见一幢低矮宽阔的建筑,大门紧闭,前有一块不大的场地,周边摆了各类兵器与一些石锁石墩,这里便是将军府中的演武道场。
绕过演武道场,又见一处池塘,将大将军府分成了两个分明的区域,眼见绿树之后隐现园林庭院,便是后府,一座木制拱桥横跨池塘,通向后院。阳光之下,池塘水面闪烁着碎金光芒,秋莲正在水中争相斗艳,与绿柳倒影相映成趣,更显得细致柔和,清爽别致。
一路走来,府中路旁均有士兵站岗,好不森严。穿过木桥,又走过几处回廊,门丁终于在一间房前停下,只听见里面一个男子喝道:“左丘大人,我羽民国子民,堂堂七尺男儿,你竟然会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来与我说出这番话来,枉我木南风当你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却不识得你是这般贪生怕死之人。”
另外一个声音道:“木将军,犬子年纪尚幼,道法平平,此番寻找天荒仙剑,凶险无比,我……”
木南风不耐烦道:“好了,本次朝中人选都是国王钦定的,我也没有办法帮你。”
那人吃了木南风的闭门羹,便不再说话了。门丁禀道:“将军,木府麒麟婆婆带到。”
木南风喜道:“让他们进来。”
麒麟婆婆挟着华辰与木兮推门走进堂内,只见堂内站着一个络腮老者和一个形貌猥琐的长须老者,麒麟婆婆瞥了长须老者一眼,对络腮老者躬身道:“麒麟婆婆拜见木将军。”
木南风见了木兮脸上颜色自是欢喜,忽然想到什么转而对长须老者道:“左丘大人,当今柔利国野心吞并其余八国,别说是羽民国男儿,便是我羽民国女子,也当义不容辞为本次行动出一分力,木木,过来。”
木兮见到爹爹自然高兴,但是一想到爹爹要逼自己去打架,就十分不情愿,所以从进到堂内,便不喜不悲,只是站在原地,也不说话,此时听到爹爹叫唤,走到木南风的身旁,木南风大声道:“小女今年一十六岁,虽然国王没有钦定小女,但我木南风又岂会甘于人后,让天下人耻笑,我已奏请国王让小女参与本次国都大会。”
长须老者听了此话,脸上红一阵紫一阵,简直无地自容,只能站起身来,道:“木将军父女团聚,老朽也不好再叨扰了,这就告辞。”说着气冲冲地甩手大步出门而去。
木南风道:“慢走不送了。”
转而看了看麒麟婆婆,见她手里挟着一个少年,奇道:“麒麟婆婆,这少年是怎么回事啊?”
麒麟婆婆道:“这小子在花都多番得罪了小姐,我将他带来听从将军发落。
木兮正要为华辰辩解,却见父亲对着自己摆了摆手,然后上下打量了华辰一阵,问道:“小子,你如何得罪了我女儿啊?”
华辰在丹穴山之时被仙门弟子冤枉,没想到出了丹穴山也是这般受人折辱,心头一股闷气,当下也不想辩驳,哼了一声,道:“现在我也逃不了了,你们想要杀我那便痛快点,反正我说的你们也都不信。”
木南风听了这话,不禁一怔,凝视着华辰,过了一阵说道:“你这样不怕死,那我便成全了你。”说着举起手掌,当头劈下。
华辰闭目待死,但脑中忽忽闪过小师妹的身影,突然惊醒,一个念头闪过:如果我死了,小师妹怎么办?当下大喝一声:“慢。”
“等等……”几乎同时,木兮也叫了出来。
木南风哈哈笑道:“怎么?小子,现在怕死了?”
听了这话,华辰也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颇有悲凉之感,木南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只听华辰说道:“死又有什么怕的?总比被人折辱的好。”
木南风咦了一声,道:“那你为何叫我住手?”
华辰却不理他,转头对木兮说道:“见过我师妹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心肠毒辣,恨不得把我和师妹都置之死地。”说着恨恨地看了麒麟婆婆一眼,接着说道:“木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木兮道:“我若办得到的,自然帮你。”
华辰感激地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以后你遇到我师妹,请你为我带一句话给她,就说:‘师兄不能陪你浪迹天涯了,盼你保重。’”
木兮低下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夺眶而出,说道:“我若见到她,我一定帮你说给她听。”说到这里,转而对父亲道:“爹爹,华公子并没有得罪女儿,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