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辰、宁采薇和李来贺沿着石阶跑了一阵,三人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是李来贺简直是气喘如牛,索性一屁股坐在石阶上不动了。
“大师兄,我,我快累死啦,歇会儿吧。”
华辰无奈地道:“都什么时候了,如果歇会儿,没准咱们三个就交代在这了。”
但看着他大口喘气的可怜样,又看了看小师妹哭得有些呆滞的双眼,只得说道:“那咱们休息一下,狂狼没有追上来,我看那个黑衣人多半已经把白衣妖人打败了。”说着朝远处天空看了一眼。
到天空弥漫着云雾,几只白鹤飞过天际。
“大师兄,我爹死了……”宁采薇忽然抱住华辰,大哭起来,嘴里不停地念着这句话。
华辰被搂得不知所措,双手举在半空中,不知道放哪里好,过了一阵只好轻轻扶着她的肩头,说道:“师妹,没事了,没事了,还有我和来贺呢。”
失亲之痛,谁又能了解那种绝望与悲痛,华辰根本就不懂得如何安慰别人,尤其是女人,都说男人最怕看到女人的眼泪,华辰此刻真是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宁采薇在怀中伤心落泪。
李来贺看到师妹哭得像个泪人,勉强撑起身子,愤恨地说道:“小师妹,不要太难过了,等我们长大了,就去找那些妖人,为师父报仇。”
比起华辰来,李来贺更不善言辞,平时说起话来也有些幼稚憨厚,但是他对朋友都是极其真诚的,这几句话倒是说得十分诚挚。
此时的宁采薇满脑子是父亲和蔼可亲以及落崖的画面,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簌簌落下泪来,华辰胸前的衣襟都被染湿了一大片。
宁采薇忽然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她唯一的亲人就是华辰和李来贺,而华辰在她心中就是最大的依靠,再没有其他。
华辰跟着师父那么多年,早已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一般,此刻失去师父,心中自然十分悲痛和愤怒,他平时懒惰,也是生性使然,但是在性情上多多少少也受了宁东凡的影响,还算有些稳重。
华辰心里十分明白,此时要是去寻那妖人报仇,定然是有去无回,暂时只能去那丹穴山找到师父所说的无虚道人。他伸手摸了摸那块寻仙令,说道:“师妹,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先上丹穴山顶,再想办法为师父报仇。”
宁采薇悲痛过度,看上去双目无神,好像丢了魂似的,华辰和李来贺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只任由他们牵着朝山巅走去。
夕阳渐渐落到远处山顶,火红之光,照的天边云彩霞光万丈,当真是江山如画,气象万千。极目远眺,无限河山皆血色,那么宁静,安详。
倦鸟鸣叫着成群归巢,而三个离家的孩子,还在山间奔忙着寻找落脚之处。
一路上古木参天,郁郁葱葱,越往上,石阶上青苔越厚,行至其间,让人不由得有些心旷神怡,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不知名的山花,但是三人根本无心欣赏路旁风景。
华辰三人走走停停,暮色时分,终于在石阶尽头有一片十余丈见方的空地,矗立着一座一丈来高的大石牌坊,牌坊上方苍劲有力地写着偌大四字:“丹穴仙门。”
李来贺一看到丹穴仙门四个字,立即高兴得忘记了刚才的疲惫,忙提裤跑上前几步,大叫道:“师兄,我们到了。”
华辰扶着宁采薇,走到牌坊下一看,说道:“此刻高兴为时尚早,这里只不过是丹穴仙门地界,寻常人采药或者打猎至此就要止步回头了。”然后把手一指接着道:“上面那座楼阁,应该才是丹穴仙门的真正大门。”
李来贺顺着华辰手指方向往上一看,只见还有台阶通往上面,不过透着薄薄雾气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上面楼阁的轮廓,李来贺顿时看到了希望,一高兴也就来了力气,一马当先扭着大屁股大步走上石阶向那楼阁出发。
宁采薇用小手捋了捋由汗粘在俏脸上的头发,抿了抿嘴,眼看又要落泪……
华辰看了看伤心欲绝的小师妹,心疼地说道:“师妹,我们就快到了,再坚持会儿。”说着扶着宁采薇也跟了上去。
住在山区的人常说,看着近,走死人,三人看着那云雾里飘渺的楼阁,越走心里越是没底。
就这样,三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踩着石阶往上挪,就在远山斜阳就快消失的前一刻,三人总算来到了那楼阁门前。
华辰一怔,那楼阁朱漆大门,门楣上挂着一块白玉牌匾,上面也书着“丹穴仙门”四字,再看看那朱漆大门,这不正是他那日在山中采药时所梦见的吗?
但此时华辰也顾不得多想,索性走上前去敲那朱漆大门,有气无力地喊道:“有人吗?”
这时门嘎吱一下开了,里面走出一个身着青衫的道童,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三人来回打量,过了半天才问道:“不知几位有什么事吗?”
李来贺抢道:“我们是山下凤凰城的人,是我爹叫我们来这里的。”
那道童一听,一头雾水,问道:“请问令尊是谁?”
李来贺刚要答话,华辰走上一步抢过话头,说道:“我们在半路遇到魔道妖人,无路可走,这才走上山来,想暂避危险,不知道门上无虚道人可在?”
那道童听得华辰直呼师伯名讳,十分不悦地说道:“你们既然来历不明,我不能让你们进去,你们请回吧。”
李来贺胖脸一斜,蛮横地道:“我爹是凤凰城李家庄庄主,怎么会是来历不明?”
道童呵呵一笑,问道:“李家庄?不认识。”说着就要关门逐客。
李来贺一气之下,将道童推开,怒道:“我们今天就要进这道门,怎么着?”
道童被这一推,怒气陡升,口中呼哨一声,顿时闪出七八个道人,个个身着道袍,手持长剑,对着三人怒目而视。
其中一人喝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敢擅闯仙门?”
华辰忙抱拳行礼,说道:“我们想见见无虚道人,不知可在?”
那道人气愤地道:“掌门师伯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赶快给我滚下山去。”话语十分生硬,好生无礼。
华辰正要答话,突然里面响起一个苍老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同心,怎么回事啊?”
开门的道童立即换了副脸色,恭敬答道:“师父,门前来了三个小子,吵着要见掌门师伯。”
原来那道童叫同心。
语毕,那七八个道人后面走出一个四方大脸,皮肤黝黑,虬髯及胸,身着青色道袍,手中拿着一把拂尘的道士。只见他走到华辰他们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三人,过了一阵才道:“你们要见掌门师兄有何要事?”
华辰突然想起师父交给自己的寻仙令,于是从身上取了出来,双手递到那虬髯道人面前说道:“家师吩咐我等带着这个令牌上山拜见无虚道人。”
虬髯道人咋一看见寻仙令,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便沉声问道:“你师父是谁?这块令牌又是从何而来?”
华辰忙道:“家师姓宁。”
虬髯道人沉吟一阵,脸上疑惑更甚,接着又问道:“你师父现在何处?”
华辰黯然说道:“家师为了救我们三人,已经跌下山崖,恐怕已凶多吉少。”说着怜爱地看了宁采薇一眼。
虬髯道人半信半疑,但是也不能失了礼数,于是说道:“现下天色已晚,你们先去客房休息,等我明日一早报告了掌门师兄再作定夺。”
华辰和李来贺对望一眼,都露出欣喜神色,华辰将寻仙令放在怀中,和李来贺扶着宁采薇走进山门。
虬髯道人令同心引领三人去到客房,李来贺笑道:“同心,那个长胡子是你师父?”
同心刚才被他推了一下,怀恨在心,说道:“干你何事?”
李来贺从小就害怕野兽和血腥,在人面前,他才不怕,听同心话里十分无礼,呸了一声,说道:“有什么了不起?”
同心冷哼了一声,毫不示弱地说道:“看你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华辰听着道童话语十分刺耳,但碍于面子又不好发作,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便说道:“我这位师弟,平日里说话鲁莽一些,还请你不要见怪。”
同心狠狠地剜了华辰一眼。也不说话,提着灯笼,走过几处回廊,将华辰三人引到一个四合院里,点了三间房间,说道:“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晚上可不要乱跑,小心巡夜的人打断你们的狗腿。”说完转身就走。
李来贺咬牙切齿,骂了一句粗话。
华辰把宁采薇扶进房间,在椅子上坐下。李来贺生平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累过,早早跑到自己的房间呼呼大睡了。
华辰看宁采薇满脸泪痕,想必也是哭累了,便把她扶到床上躺下,转身就要离开。突然手被拽住,侧头看时,宁采薇已经坐了起来,看着华辰幽幽地道:“大师兄,我怕。”
华辰呵呵一笑,说道:“别怕,我就在旁边房间,没事的。”
宁采薇抓住华辰的手,又紧了紧,华辰分明感觉到,师妹手心都是汗。只见宁采薇用有些哀求地语气说道:“大师兄,你可以不要走吗?我怕……我怕你走出去就不回来了。”
宁采薇悲痛之下,只有华辰可以依靠,不免胡思乱想,她害怕那种失落,害怕那种孤独。
华辰一怔,随即笑道:“傻瓜,怎么会呢?快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见无虚道人呢。”
宁采薇还是死死拽着华辰的手不放,华辰只好坐在床沿,笑着说道:“那我看着你睡着,好不好?”
宁采薇这才安分地点了点头,静静地躺下,渐渐睡去,但还是紧紧握着华辰的手。
华辰借着闪烁烛光,看着那张娇小可爱的脸,那张还有淡淡泪痕的脸,从小到大,与这个可爱又蛮横的小师妹一起走过的时光,一幕幕浮上脑海,不禁看得痴了,只盼时光永远定格在那些充满笑容的画面里。
“爹……”一声急促而又恐慌的呼喊,将痴痴的华辰惊醒过来,华辰定睛看去,只见宁采薇嘴角抽动,一脸惊恐和绝望。
华辰忙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宁采薇才又缓缓地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