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纳兰德接着宣道:“弟,接旨时,吾已命归极乐,苟延之际,每思大敌在南,四周豺狼垂涎,常自惶恐不已。诸多善后事更不及考虑,若朕归西,能定疆土者唯有十四弟,十四弟为人坚肯,胸有经略,继承大统,亦非不可,然吾儿豪格亦手握重权,定然不服,大统之事实难抉择!唯有遣心腹招弟火速回京,持朕虎印亲率正黄旗,从中旋窝,切不能致内乱爆发,动摇祖先根基。”纳兰德说着时已声音嘶哑,说完更是忍不住,哭泣出声,一边哭泣一边从怀里掏出半边虎符给予多齐。
多齐跪在地上,接过虎符,道:“臣领旨!”
接着纳兰德扶起多齐,拭干泪水,道:“皇上另有交代,说‘大清国运全系于此,望王爷尽心尽力,届时宫中禁军护卫全由王爷调遣’。”
两人与众人相距深远,加之纳兰德背对着大营,所以众人都是瞧不到二人神情,更是看不到传递虎符之事,也听不到话语,只知二人行为端正,必有重大事故。
多齐想起皇太极已死,内心仍是伤痛难忍,这些年若不是由他悉心照料,荣亲王府恐怕早已落败,哪有今日辉煌,这份恩泽无论是为还恩情或仅只是政治手段,确实已是无微不至。既然旨意是他临终遗言,且关系甚大,自当肝脑涂地。
可是如此一来,周宁的伤势又得拖好一阵才能治疗。虽然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有轻重之分,万事以国事为先,但弃亲朋一旁,怎能忍心。
不禁愁眉深锁,心急意乱,兀自愣了会儿,心神才定,思索两全之策,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仍是苦思无法,思绪更乱,不自禁轻叹出声。
旁边纳兰德开始看着他愣愣出神,只道是正在思虑万全之策,故而不敢有扰,这时听到轻叹之声,说道:“王爷,此间关系错综复杂,确实难办,依微臣之计,还是速速回京,调集军马为上。以后之事也只能是静观其变了。”他常年跟在皇太极身边,行事自比一般将领果断老练许多。
多齐怏怏回道:“那也只得如此!”
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与人共享,就连姚封和许恒恐怕也是得至盛京之后,方能告知,既然事已成局,私人之事那也只得暂且作罢,一边请纳兰德入营稍事歇息,一边暗自心想:“若是因此行累至宁儿命亡,事过之后,我也只能一命陪一命便是。”
回到营内一边命宗义打包行礼干粮,一边命宗故招许恒和姚封入自己帐下等候。而自己则请周武至旁,说道:“大哥,小弟有万分紧要的事,可能须回府半月,不知耽误这些时日对宁儿伤势有何影响?”说到这,竟然泪难自禁。
周武知道这位三弟性情直率,真情流露,决无做作,之前历经千辛万苦也要医治周宁伤势,这时时机将至,却又半途而返,必是有重大事故,依此推论,盛京恐怕只是出了翻天覆地的大事,所以累得不得不回。
既是盛京出了事故,且花上时日将有半月,必是有人犯上作乱,而纵观清国也只有多尔衮有此能力,若真是多尔衮与皇太极争夺皇位,那可真是上天佑我大明,想到这些,颇为兴奋。不过虽已猜到八九,但始终难以猜到皇太极正值盛年就已驾崩。
周武稍兴奋一会儿,忽然想起多齐此行凶多吉少,不免又暗暗忧心,回道:“三弟,你且安心前去,这半月我竭尽所能会保周姑娘安全,不过半月时必须赶回,那时再取不得千年人参,可真是难说了。”
多齐向来敬服他,得他此言果然安心得多,这时苏灵也走了过来,道:“刘大哥,你要走吗?”
多齐回道:“不错,我这次要回去一趟,只可惜不能请你去做客。”
苏灵微笑道:“没事,来日方长,周姐姐这边就安心交给我们吧。”
多齐点了点头,道:“谢谢你。”接而又向周武说道:“大哥,我此行确实凶多吉少,若是半月之后,小弟不能回来,劳烦你一定想办法医治好宁儿,这五十名将士都是骁勇好汉,我尽留在此供你驱策,同时也会留下许叔叔配合你。”
周武知他这是以防万一,在安排后事,心中一酸,道:“三弟,凡是不能强求,若真遇上性命之忧,逃命为上,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苏灵万没想到,多齐此行竟是如此凶险,听得周武这么一说,人都霎时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刘大哥,我留在这没千年人参,可谓半点忙也帮不上,还是我跟你一起去,我医术还算了得,能帮得上忙。”
多齐闻言心中甚是开心,有友如此,夫复何求,微笑着向苏灵,道:“没大哥说的那么严重,你不要担心。”接着辞别二人,前往大帐与姚封和许恒会面。
许恒和姚封还是第一次见着多齐如此正式招呼自己前来议事,知道肯定有十分重要之事,是而都是正襟危坐,多齐进账时,都是霍的站立了起来。
多齐示意二人坐下,自己也做了下来,愣愣的想了会儿说辞,方才说道:“两位叔叔,近日我朝将有要事发生,我必须回府一趟,时有半月,医治宁妹之事恐怕只得拖延。”
许、姚二人皆是好奇,不知是何事如此重要,竟然连医治周宁也不顾了,两人不约而同几乎同时问出了口,道:“是何事?”
多齐摇摇头,道:“还不能告诉你们,不过我已打算愿姚叔叔与我一道回府,至于许叔叔,则希望你留在此配合大哥,若是半月之内,我们不能活命回来,医治宁儿就全拜托你了。”
两人听他说的越来越惊,也不自禁紧张起来,姚封常在军中于朝政之事也多有了解,暗暗心惊:“莫非多尔衮终于忍不住了?”此节倒是与周武想到了一处,不过这话却是万万不敢出口。
既然兹事重大,都问不得,二人只得作罢,许恒心知多齐必是经过深思熟虑,加之又有姚封陪行在侧,依他轻功,若是保命绰绰有余,倒也不是很担心,故而只是拍拍多齐肩膀,道:“凡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