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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终回忆

“难道我这一生就要这样潦草结束了吗?”

一处不足三十平米的小屋内,落日的余晖通过窗户洒进来,照在破旧的床上。这床上躺着一位老人,他脸上的皱纹,苍白的头发,以及他周围弥漫着的死气,无一不说明他即将告别这个美好而又残酷的世界。

“呵。”沈慕辰在心中苦笑。“在这屋里苟延残喘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离开了,不过......这辈子都无法报仇了,还真是有些不甘心呐。”

沈慕辰睁开眼,呆呆的凝望着天花板,其实也不是什么天花板,在他看来,倒不如说是小动物的乐园,因为上面有蜘蛛结的网,网上有苍蝇,蚊子,甚至还有飞蛾。原来洁白的天花板因为长久不打扫的缘故,也早已发黑了,黑的腐朽,黑的令人作呕。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这一生过往的风景。

“嗯,,,现在是公元2120年,这一年生日,我就活够一百二十岁啦,可惜,我怕是等不到那时候啦,不过活了这么久,也算值了,毕竟这个时代预测的人平均寿命也就120岁左右的嘛,我也没给人类拖后腿。早就听说艾因坦斯博士正在研究一种返老还童的药物,听说能让人重回青春,不知道成功了没有,唉,管他呢,成功了我也用不着......”

“17岁那年,高二结束,我即将步入高三,开始悔恨自己前两年的幼稚行为,于是开始努力学习,高考发挥得也还算可以,考入一所普通一本院校,那年我19岁。”

“大学平平淡淡,四年过去了,学业普通也就算了,关键是特么的连个对象都没找到,我室友他们都脱单了,老李,老王,老余,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都是恋爱大师,尤其那个老王,我记得他大学对象换了13个。毕业时,他们还专门给我拉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恭喜11楼404寝室沈慕辰同学大学单身四年,光荣毕业!当时给我气的。不过现在想起来,那真是美好的青春啊。”沈慕辰淡淡的笑了,皱纹显得愈深了。

“22岁我毕业了,却发现找不到一份自己满意的工作,内卷实在太过严重了,只好回到老家找了份工作,一月四五千,平平淡淡的,也挺好。”

“26岁,看着身边的人都结了婚,我那初中毕业的发小孩子都已经五岁了,父母开始着急,从带我串亲戚,变成带我去见相亲对象,见了几十个姑娘,但我总是觉得,他们和我心中的白月光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终于,28岁那年遇到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姑娘,她说你人不错,我回你也是。于是双方家长摆好了订婚宴,我们结婚了。攒了几年想要实现理想的钱,全搭在了这场婚礼上。”

“30岁,她怀孕了,在家安心养胎,我也逐渐在公司开始有了点地位,不过每次加班,她在电话那头都是抱怨,我都是好好安慰,没办法,谁让她怀了我的孩子呢。31岁,孩子落地了,记得那时我特别高兴,前看后看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高兴。”

“我开始有了压力,每次回家,我都把车停在家下面,点一根烟,抽上个十分钟,那时,这是我每天最幸福的十分钟,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与我无关,世界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下了车,车前是功名利禄,车后是柴米油盐,太累,太累。”

“四十岁,因为身体越来越差,加班越来越少,所以晋升的速度也越来越缓慢。有天下班,我记得很清楚,媳妇告诉我说孩子要上双语补习班了,不上不行,一个月三千。我已经这样了,难道让孩子也输?我没说话,给了这笔钱,我原本给自己过生日要买个新电脑,但是想起生活,我咬咬牙,把这个想法搁浅了。”

“终于,46岁,孩子上了一个不好不差的高中,有天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孩子在学校打架了,要我这个家长过去一趟,我唯唯诺诺的向那个比我还小三岁的领导请了个假,到了学校,又被老师给训了一通,无非就是那句,你们做家长的整天就知道忙工作,能不能抽出时间多陪陪孩子,我看着老师,觉得她很可笑,仿佛那个说家长要在外面多努力工作,给孩子一个好的未来的和她不是一个人。”

“50岁,孩子上了大学,我肩上的压力也越来越重了。每天睁开眼,周围都是依靠我的人,放眼望去,没有一个我可以依靠的人。也许这就是四五十岁,事业无成的男人的可悲吧。”

“60岁,孩子也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退休了,想出去走走,身边的人陪了我三十年,我依旧没有分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她,某个瞬间,我觉得这样也挺好。”

“80岁,她走了,孩子也走了,孩子的孩子也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全球性的灾难,带走了这个家的除我以外的所有人。我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才有了这个E区,这个重新组建的世界中有名的贫民区的一间不足三十平米的房子。”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又是四十年过去了。”沈慕辰喃喃道,“老伴,儿子,我也快来找你们了。”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他突然记起自己小时候,父亲问他长大后要做什么,他说,我想要做个英雄。

到底什么才被叫做英雄?这个问题,沈慕辰到现在也还没有答案。

一生中的片段快速在脑海中闪过,他想要抓住什么,可却什么也抓不住。他吃力的扭头,看到了小桌子上的照片,在夕阳的余晖下,这张全家福散发着光芒,仿佛这就是一个人一生想要追寻的东西,他凝望了很久很久,笑了起来。

此刻,他突然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遗憾和不甘。

“好,真好啊,要是,,,要是人生能重来一次就好了,在这个有趣的充满机遇的新时代,我想,我一定会成为一个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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