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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重返人间

对迷失在原始森林里的徐衔戚来说,方向的错误已经无所谓了,因为可怕的雨季到来了。雨一下就是四五天,路更加难走了,上下山就像在泥水里滚怕,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打着赤脚也不容易,脚上、腿上糊满了泥,沉重无比,走路时也不停地摔跤。至于来到异界穿的运动鞋?已经在前几天被捕食的美妙体验中丢失了。下雨之后的热带丛林就成了吸血虫的世界。瓢泼大雨给了徐衔戚充足的水分也给了他新的经历,下雨后他在路上走,吸血虫就昂着头在树叶、草叶里等候,稍一接触,吸血虫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会吸附在他的身上,大口大口的将他的血吸出来。而徐衔戚发现被吸血虫后吸住以后,还不能硬扯,这头扯下来,那头又钻进去的感觉实在不妙。只能在吸血虫钻入的地方狠狠电击,电流通过的一瞬间就会“噗”的一声爆成血雾。

几经周折后徐衔戚才根据巨人夫妻的叙述在山顶找到了一颗孤独的树,那就是标记,意味着从这里开始就可以走出这座大山了。他将要从那里翻过去,进入一个大峡谷的腹地。

山路极陡峭,一路上荆棘成片、毒虫成群。没有路,只能挥动长柱开路。他的那条裤子早已退休了,仅有一点点布片连在腰上一点防护性都没有了,荆棘的刺可以轻易地扎入皮肤,疼痒难耐。下午才攀到山顶,眼前出现两个方向,他选择走右边那面,因为一路上平缓许多,一条溪水就在脚下。路边有许多浆果的树,那是向巨人们请教来的知识,树上结着一串串翠绿色的果实,果实有四个瓣,直径大约在十毫米左右,吮吸一下,里面全是极甜的糖浆,山路上再没有泉水了,一路上他常爬到树上去采摘这样的果实来吃。

早上起来,下着暴雨,徐衔戚哆哆嗦嗦的躲在树上,这种情况根本无法上路。长柱已经拿出来在这两天里磨成一把刀了,给上面加一层强化后尚且算得上锋利,过了峡谷,就要靠它开路了。一直在大峡谷等到下午,天终于放晴了,稍事整理后他就继续上路了。雨后的山路更加难走,荆棘、灌木拦路疯长,好几次都疑心自己走错了路,还好方向是错不了的——滔滔的溪水就是个最好的路标,只要逆水上行,总偏不了多少。

在一处翻过山口,山也渐渐高了,大雾夹着雨扑面而来,一会儿功夫十米开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白茫茫一片,山风带着轰鸣,疯狂地撕扯着衣衫,他小心地辨别着脚下,在旁边是几百米高的峡谷,好在转过山口风小了许多。

越过山口后遇到两处泥石流塌方区,比起以前遇到的更加惊险,泥石流挟着浊水和树木植物,沿悬崖冲泻而下,不时传来石头碰撞的沉闷轰鸣。等雾散开些后徐衔戚踏上泥石流区,这时的视线不好,无法及时发现危险情况,脚下处处都是野兽躲避不及后留下的尸体。收集了一些后,他硬着头皮小心地走过去。危险躲在浓雾里,不时地发出怪声,看不见的其实更人令毛骨悚然。

翻过山后,雾气消退了,回头望望,风卷积着浓雾,在山口上跳跃飞舞着,稍微吃了点东西徐衔戚继续前进了。好景不长,刚露出的一丝蓝天,转眼又被浓云覆盖,晚霞刚刚出现,大雨无情地洒落下来。雨中的吸血虫都伸长了身体,像根细线,肆意地向我挑衅。

当大雨再度肆虐的时候,徐衔戚有幸找到一个洞穴。坐在温暖的火堆旁,吃着喷香的烤肉,徐衔戚一脸的幸福。

从昨天开始的大雨,到第二天也没有停的意思。听着哗哗的雨声,不想出发——昨天下大雨之前探了探路,有一段是垂直上升的山崖,在雨中去穿越这一段,无疑是拿生命开玩笑。

“唉,又是一个阴雨天。”费尽球牛二虎之力登上那段悬崖后,徐衔戚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又是一段险峻的山路!又是一座陡峭的悬崖!看着云雾缭绕脚下,下山已经不行了,还能怎么办?上吧!

小心翼翼踩着崖壁上突出的一段慢慢挪动,那条“小路”大约半米多宽,仅容一个人侧身通过,路上的碎石和泥浆,让他极度恐惧。许多的地方根本没路,只有面向岩壁,抓着突出的岩石攀岩而过。站在一处突起上身体毫无保护地挂在两千多米高的悬崖上,而支点不知道可不可靠,这种事徐衔戚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哎。”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掌徐衔戚轻声叹着气,危险过后,已经大汗淋漓的他终于如愿的坐在路边休息了。如今的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一只鹦鹉不远不近地停在他的旁边,那应该是鹦鹉吧!在这里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美丽的头冠一张一合的,好奇地打量着他。这只奇怪的鸟儿似乎是来自天堂的使者,它一直在他前面不远处,伴着他前进,当他走近,它就往前飞一段,又在不远处停下来——它是要引导他吗?那么前方,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呢?

用“长刀”开辟着道路,终于寻到了当地人曾经走过的痕迹,沿路继续上行,他同时留意是否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幽深的峡谷里,阳光本就很难照进来,再加上如织的植被,视线很不好。

必须在天黑前找到休息的地方,否则会很危险!上百天的野外生存让徐衔戚学到了应该学到的东西。爬上了一个山坳,站在山坳远望前路,远远可看到山腰上一条白线,估计应该是当地居民开辟的道路吧,于是冲它而去。

“这条路应该是多年前修的吧,被砍过的枝条都结成树瘤了,除了偶尔可以看到被砍刀砍过的痕迹外,这根本就是完全原始的!”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不过在一个突出的岩石下面,发现有用过火后的灰迹以及一些羽毛后。徐衔戚又充满信心了,起码这里有人来过,那么距离人类聚集地就更近了!

转过山口,一条巨大的鸿沟横在眼前。一条水流从鸿沟上流下,这样的鸿沟是最危险的,随时都有发生塌方的可能。看了看上方滚落石头到他面前的距离,徐衔戚犹豫了一下就踏了上去,穿越它!小心翼翼地过去,前方应该就是刚才在山坳看到的那条“路”了吧。可是呈现在他眼前的情形让他大失所望,那不过是段裸露的岩层。上下都是密密的树林,无法穿越,至少目前他没有时间继续穿越了。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于是他决定原路返回,找块地方临时休息。

当徐衔戚再次返回时。忽然,感觉他脚下的泥土都在滑动,打量四周,他惊骇的发现!他站立的地方正在慢慢地向下滑动,山滑坡了!

危险的信号不断的在他脑子里闪烁着,拼命向前跑去,可还是太迟了,一切都在瞬间发生……

他,连带着脚下站立的土地,一起向悬崖外面滚落下滑,一次次飞快地把“长刀”插泥土,想要固定住下滚的势头,终于,他成功地把“长刀”牢牢扎入土中。将左手弯挂住“长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长刀”折断了!

翻滚着,徐衔戚继续向下落去,双手努力而徒劳地拼命想抓住什么……

沿着陡峭的山坡滚落,最后重重地撞在一道石梁上,还好是背部着地,没受什么伤害,人被弹了起来,在空中翻了个个儿,他仿佛看见了大峡谷谷底——他从一个一般人无法看到的角度,绝对的空中俯视。当时他只能感觉峡谷是如此的幽深,下面黑黑的,他心里惟一的念头是:“完了——”他双手本能地护着头,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艰难地睁开眼睛,凝固的血迹粘住了眼睛。溪水浸透了徐衔戚全身,他记得他是从悬崖上面掉下来的。打量四周,他发觉他趴在一个不大的石头平台上,这平台大约有一米左右宽,鸿沟的水正顺着这儿往下流淌,而他的下半身居然在悬崖外面!

一棵被泥土带下来的树,横在平台外,恰好托住了他的下半身,而下面还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沟徐衔戚不停的哆嗦,还好,还好被托住了,要是掉下去,估计也会摔成肉泥。——然后他开始庆幸掉下来的时候就直接摔晕了,否则受伤后,本能的挣扎会让狭窄的平台和脆弱的树枝无法托住他。

他靠着岩壁喘息了一会,然后开始检查伤势。胸口很闷很疼,嘴里也一直流着血沫,用手逐一摁压肋骨以及腹部,发觉没有异样的刺痛感和剧烈的疼痛,还好,没有断肋骨,也没有受什么内伤——要是断裂的肋骨刺破胸膜或是内脏,在这里活下来的概率为——零。

松了口气,开始检查头部的伤口,由于是面向下掉下来的,头撞在石头上,伤口很多,凝固了的血粘着长发血糊糊的一团,而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无法检查。不过他自我感觉应该问题不大,从令咒中拿出一条麻绳——那是他在之前伤好后编的,简单地包扎一下以便止血。由于下肢是被树枝托住的,除一点剐伤外,几乎没有受什么伤害,他不禁庆幸起来:只要没死就好!这里已经能看到人烟了,我,徐衔戚一定能活着找到人类聚集地的踪迹!

手上的伤势比较重,右手手腕扭了,肿得老高,手指无法动弹,左手情况还好些,指头都还能动。天色暗了下来,无力地靠在石壁上,望着上面落下的石头碰撞着发着隆隆的声响从眼前飞过,再次庆幸,刚才在那趴了那么久,居然没有被击中。风呜呜刮着,水从身下淌过,寒冷透过湿透的身体一阵阵袭来,他默默地对自己说:我必须离开这个鸿沟。天黑后,无法看见上面石头掉下来的方向,而且就算不被石头砸死,估计这样在水里泡一宿也得冻死。

他终于下到了沟底,一条木头横在眼前,那是有人搭的桥!表示这曾经是条路!顺着它离开了塌方沟,找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大约有两米见方,坐在这个暂时安全的地方,才发觉湿透了的身体正在发抖。失血加上紧张,体力迅速流失。

一旦松懈下来,伤痛和疲倦就不可抵御地袭来。生了堆火取了取暖,缓慢而艰难地做完该做的事,徐衔戚感觉人都快虚脱了,一闭眼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身体渐渐暖和过来,意识也慢慢复苏,疼痛一阵阵地加剧。

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而伤口也在每一次血液的脉动中痉挛般地剧痛。疼得无法入睡,右侧身体痛感难忍,从令咒里拿出新的麻绳,把它再扎在那已经浸透了血的绷带上,再在里面取出一根树枝静静地咬在了嘴里。

身体慢慢地不再颤抖,可依然感到寒冷,疼痛让他无法入睡,心情却很平静,月光下发觉手臂上还叮着一只吸血虫,吃得圆滚滚的,用手一电掉了下来。“既然上天对我如此宽厚,那么高掉下来都没要了我的命,所以我也就不伤害它了”感慨了一番徐衔戚捡起吸血虫来扔了出去。

傍晚,连续数日被大雨迷雾包裹的大山有些转晴,已筋疲力尽的徐衔戚在不经意中爬上了一座山包。他极目远眺,影影绰绰地看见一个小小的村庄,他惊喜交加,竟然一下子瘫倒在地。醒来后,他拄着一根树枝,艰难地一步步朝山下那点点灯火的方向挪去。猛然,他站住了脚步,咬了咬牙又走回了树林……

在将要步入远处的村子时徐衔戚犹豫了,是的,他犹豫了。张了张口他发现自己都几乎不会说话,这几个月的生活对他的改变太大了,要不是还有寻找人烟这一信念,他都已经变成野兽了,时时刻刻的警觉,在树上手脚并用的跳跃行进方式,本能般的扑兽技巧。

看着自己漆黑的身体,皮革做成的简单背心和短裤,徐衔戚疑惑:我有多长时间没洗过澡了?

这种种思考使得他犹豫了,所以他在那触手可及的乡村前停了下来反身走进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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