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
皇上盯着前面的坐着的阿哥们,笑道:“朕好久都没和你们这样坐在一起谈心了,现在好不容易盼到老七从战场上平安归来,是该父子聚在一起谈谈心了。”
皇上看着儿子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融洽和睦,不免心情大好,一直害怕皇位之争会影响到儿子们的感情,现在看来,自己是多心了。
“父皇说的是,我们与敌军交战这么多年,百姓已是民不聊生,这场战争的平息,让百姓终于脱离苦海,七哥功不可没啊”,一向与祁枫交好的九阿哥开口道,说完,瞥了一眼沉默着的祁枫。
“老九说的是,老七这回可算是立了大功,朕一向赏罚分明,现在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朕就赏你黄金千两,还把那进贡的云音瓷器赏你,那云音瓷器价值连城,朕都舍不得用,今天就赏给你了,老七你可满意啊”,皇上看向祁枫的眼里充满欣赏,他没疼错人,老七确有才华,短短一年内能平乱持续八年的战争,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儿臣谢父皇赏赐,为国家江山社稷着想,本来就是我们这些臣子们的责任,何况,这还是父皇您辛苦打下的江山,儿臣定当竭力守护”,祁枫淡笑着,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好,说的好”,皇上环顾下众儿子,高兴的拍着龙椅道,“朕的儿子没一个让朕失望,都该赏赐。”
“儿臣叩谢父皇”,众阿哥皆起身。
出了承乾宫,九阿哥跑到祁枫身旁:“七哥,你今天有什么烦心事吗,刚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
“没事”,祁枫抿了抿嘴,每次父皇自以为这样聚在一起,可以增进众皇子的兄弟情谊,殊不知,表面的融洽却虚伪之极。虽然自己敬爱父皇,但是,对这种虚伪的相聚,他已经感到厌倦。
“那我怎么觉得七哥你很不开心啊,父皇赏赐了这么多东西给你,还不开心,我都羡慕死七哥了”,九阿哥笑着追问道。
“那七哥全送给你,怎样?”
“好啊好啊,真的吗?”
九阿哥高兴抓住祁枫的衣袖大叫,眼角都笑弯了。
“假的”,祁枫极快的吐出两个字。
“……”
九阿哥像蔫了的花草,苦着脸看着祁枫:“七哥就是老欺负我。”
祁枫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弟弟,终于勉强笑了笑,道:“那些个东西我也不懂欣赏,留着也是糟蹋,还不如送给懂得欣赏的人。”
“那七哥就送给那些懂得欣赏的人吧”,九阿哥撇着嘴,走在他的身后。
“笨哪”,祁枫敲了下他的脑袋,朝御阳宫走去。
才知道祁枫说的是自己,忙追上祁枫,大笑道:“我就知道七哥最疼我了,知道我喜欢那些玩意。”
在回御阳宫的路上,九阿哥一直高兴地叽叽喳喳,看着一脸沉闷的祁枫,终于再次问道:“七哥,你怎么了?从承乾宫出来,你就这个样子,笑也不笑,这不像以前的七哥啊?”
“没有开心的事,自然笑不出来,哪像你,没事也能笑个不停”,祁枫淡淡道。
“我那是笑一笑,十年少,七哥,你看你不笑,一下子都老了”,九阿哥想逗他开心,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七哥笑了,他的眼睛笑了。
自打七哥的额娘死后,他每次看七哥笑,他的眼睛是从来不笑的,就算碰到什么开心事,他也只是淡淡地笑着,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自心底里流露着笑意。
九阿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那双深沉的眸子瞬间变的温和起来,神情温柔似水,眼角也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唇边已挽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顺着他的眼光,他看到一个婢女坐在树下倚着扫把睡的正香。阳光透过树叶,如晶莹般的露珠从繁茂的树叶间筛落,在她的长睫上舞动。
她皱了皱秀眉,靠着树里面移了移,长睫扑闪扑闪动了几下,接着睡。
忽然,一只小虫子飞到她的脸上,她的身体微微一动,伸出了手轻轻的挠了挠,那只小虫子惊飞后又很快飞了回来,停在她的鼻子上。
祁枫忍不住抿嘴偷笑,心里涌起一波波如水般的荡漾,眼中浮现淡淡的光华。不自觉地伸手替她拂去那只虫子,掠过她温热的脸颊,触手之间,暖流自她的脸直涌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心跳漏去几拍,心弦摇曳,手指仿佛不受自己的控制,想要滑过她柔软松黑的发丝,翕动的长睫,柔软的嘴唇……
“七哥”,背后九阿哥的声音蓦的响起。
祁枫被惊的一抖,手碰到她的眼睛,忙起身退开几步,背对着言言。
“七哥,你喜欢上她了!”
九阿哥促狭地笑着,头一次看到七哥这般惊慌失措地移开看那婢女的视线,他笑的更深了。
“小九,别乱说”,祁枫忙矢口否认。
“哈哈,七哥,在弟弟面前你就别否认了,你的眼睛出卖了你”,看着七哥窘迫的样子,九阿哥笑的更欢了。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婢女,长的不怎么样,还一身的毛病,脾气又烂,这种女子怎么会入我的眼”,说着,他避开老九的眼神,转向一边的言言。
回头只见一脸怒不可遏的言言瞪着他,他一下子怔住,他刚才说的话,她岂不是一字一句的全听进去了。
九阿哥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
“喂——”,果不其然,言言冲他怒道,“我不入你的眼,你还不入本小姐的眼呢,谁会喜欢你这种自大又霸道的臭男人啊,别以为你是七阿哥就了不起,依本小姐看,这皇宫里的厨子都比你强。”
言言一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胸口就像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疼痛一瞬间窜起,比为还要灼炽,迅速蔓延,以排山倒海之势占据了整个胸腔,汹涌澎湃而一发不可收。
“你……”,祁枫懊恼不该说刚才那些话,他心里明明是不想那么说的,但看到小九促狭的眼神,他急于否认才说那翻话的。现在,她居然说他连做菜师傅都不如,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袭上心头。
“你什么啊……我本在这里睡的好好的,你不但来扰人清梦,还说……”,一想到他刚刚说她长的不怎么样,脾气又烂,糟糕的不入他的眼,她就气的跳脚。他以为他是什么啊,不就是个阿哥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是奴婢,就应该做好你的本分,谁允许你在这个时候睡觉的”,他也被她气急了,脱口道。
“行,你是主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终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你这个变态,这里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说着,言言拿起扫把胡乱的扫着,也不管他站在那,径直从他的鞋子上扫过,眼睛里已有些微泪意。
“这皇宫是你说离开就能离开的吗?没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
听到她说要离开他离开皇宫,心里莫名涌起一丝苦涩。为什么听到她要离开,心里竟然有些不舍,感觉空空的。
“七哥,等等我”,看着拂袖而去的祁枫,他看了眼言言,忙追上祁枫。
言言将扫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胡乱的生着气。这里她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不管了,今晚她就要想办法逃走。她突然站起身,反正也没东西可收拾,不如先去观察下这皇宫的环境,侍机再逃出去。
言言轻悄悄的来到西边的宫墙下,走了好久,只有这儿是宫里最荒凉的地方,侍卫也不多。
好蛰伏着,隐藏在黑暗的角落,四面张望。
几个侍卫,巡视之后,走了开去。
言言又等了一会儿,见一太监模样的人,用一条灰色的帕子蒙住脸,只露出一对黑漆漆的眼睛,拿着绳子正准备翻墙,她看了看周围,并无侍卫巡视,忙跑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那人身子顿时僵住。
“喂,兄弟,你是不是也要翻墙出去啊”,言言准备加入他的队伍,两个人逃比较有个照应。
明显的,那人放松了下来。转头看着她,一脸疑惑:“你也要逃出去。”
“恩,这鬼地方我是不想再呆下去了”,言言坚定的点了点头,看着这城墙,她不由的又叹了口气道:“这么高,怎么爬啊,简直是浪费嘛,没事干嘛砌这么高的墙啊。”
那人不由地打量了她几眼,笑道:“砌这么高就是防止宫外的人进来,又防止宫内的人逃出去,不过,你看,我带了绳子,看能不能爬出去。”
言言低头看他手里的绳子,一头甩着帐钩。说时迟,那时快,言言催着他马上爬,等下侍卫就要过来巡视了,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待他甩着帐钩,对着墙头抛了好几下,钩子终于抓住了墙头,他立刻顺着绳子,住上攀爬,言言也接在他后面爬。
眼看就要到了,“卡答”一声,两人纷纷从墙头上掉下来。
“不好”,那人抓住她的手狂乱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