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心怀忐忑,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今日她才刚用过早膳,宫里就传来了皇上召见的消息。
今年的冬天来的特别早,却又不同于往年的寒冷,阳光让这冬天过的比往年都要温暖。宫里依旧是一片青翠,在暖暖的阳光下,倒有点像是春天的感觉。柳条在风中轻摆着腰枝,偶有几只麻雀跳跃着嬉闹。
宫里安静的一片祥和。
言言走到乾清宫的时候,皇上已经移驾到御花园去散心了。言言只好随着高德才的往着皇上所呆的御花园而去。
一路上,花香扑鼻,青红相间,美不胜收。
皇上正坐在太阳下等着她,旁边的阁楼回廊在阳光下投射的阴影正好在他的脸侧投下淡淡的朦胧。他的精神要比她前几次见他要好些,脸上也有了淡淡的光泽,不似之前那般苍白。
言言走上前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方玉石制作的棋盘,上面摆着的棋子俨然是一盘未下完的棋。
行过礼,皇上示意她在棋盘的另一方的位子坐下。
“皇上,您不会是要我陪你下完这盘棋吧。”看着皇上盯着眼前那盘未下完的棋,轻声问道。
皇上点了点头,执起手上的黑子往棋盘上的一处放定后,抬头看着她,示意该她走棋了。言言在心中叫苦不迭,虽然知道一点点围棋的规矩,但她一看到这黑白的棋子,头就晕了。
无奈,她只好凭借着自己的记忆,盯着棋盘上的棋子看了好一会,才终于将手中的白子放入棋盘上。
见皇上震惊的看着自己,言言又看了看眼前的棋盘,并未发现不妥之处。直到他拿着黑子缓慢的放到棋盘上时,她才知道,她是在给自己布一个陷阱,让自己跳下去。
言言气恼的将手中的棋子丢在了棋盒里,“皇上,我本就不会下棋,您这是欺负人嘛。”
对面的帝王听到她的抱怨哈哈大笑起来,吩咐高德才将面前的棋盘撤了下去,才开口道:“言言,人生就像下棋,需要步步小心,瞻前顾后。”
言言保持着沉默,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听着。
“朕这一生,就如一盘棋,已经快要走到最后了。然而,却还没有分出胜负来。”他叹息了一声,低声说道。抬头看了言言一眼,继续说,“你是朕人生棋盘上的意外,就如一阵风,将原有的棋子打乱。朕曾留你在身边,一来是为了了解你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二来是想利用你。”
言言安静的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这几年,朕也想清楚了,即使没有你的出现,依然会出现如今这样一个局面。如今,朕年事已高,而大兴王朝竟还没有立出一个太子,所有的大臣都在上奏表明要立刻立太子一事。”他轻声说着,眼神凝视着言言的反应,见她表情淡淡的,就像没有涟漪的幽湖般。
“朕有意立老七为太子。”皇上淡淡的说。
言言浑身一颤,蓦的抬头看向皇上。见他正打量着自己,言言迅速移开视线,转眼看着眼前的绽放的鲜花,心里却是忽上忽下。
如若是祁枫为太子,那就意味着,言言不敢想下去。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问着,“皇上为何会想立祁枫为太子?按长幼,应该是三阿哥祁裕才是。”
皇上轻轻一笑,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笑道:“老三如若为臣子,却是一个难得的人。但如若他为太子,也就是日后的皇上,他太过隐忍,又太过冷酷。朕不放心将天下的江山交给他。”
言言暗自在心里郁闷着,为何皇上要与她讲这些。一个君王怎么可能与日夜陪在他儿子身边的人讲这些,心想着,他是故意而说这些的,来探她的反应。忙平静了下来,悄然一笑。
他一直观察着她,见她突然一笑,不免一愣,自己也笑了起来。
良久,他才问出了心中早想问出的疑问,“祁逸,他现在在哪里?”
言言脸上的笑容蓦的一滞,她不曾料到皇上会主动问起祁逸的情况。她曾在想,该如何向皇上说起祁逸的事才不会惹恼龙颜。如今他倒是自己提起,言言不禁苦笑,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父子,怎么可能不闻不问。
“他目前住在云双城,林芯在那里陪着她。”言言轻声道,忽然又是一笑,开口道:“确切的讲,是缠着他。”
“林芯?那个丫头在那。如此甚好。”皇上低低的说着,抬头看着天际的一片白云,轻轻叹了口气。
“皇上,您已经不生祁逸的气了,对吗?”言言小心的问着。
“六年了,再大的气也消了。”
言言微微一笑,皇上召她来最大的目的是想知道祁逸现在在哪吧。看着眼前嬉闹的几只麻雀,在地上不停的跳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麻雀纷纷慌乱的散开。抬头看去,祁枫脸上有担心的神色,正匆匆走来。
祁枫的视线落在言言的身上,见她没事,脸上的担心才慢慢散去,转而是一种安心。
“老七,你来找朕有什么事吗?”皇上几声低咳后,沉声问着。
“父皇,我……”祁枫支吾着,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回到府里的他听到言言被皇上召进宫时,想也没想,就着急的往宫里走。
“爷爷……”
一声稚嫩的声音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转头看着声音的方向,一个小小的身影欢快的跑来。
皇上笑了笑,张开手搂住了他,宠溺之情溢于言表。言言微笑着看着这一切,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祁枫拉着她离开了御花园,皇上也默认了他们的离开。终于离得的远了,祁枫一把搂住了言言,轻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在他怀里蓦的一笑,伸手想到推开他,却发现他抱她抱太紧。言言只好放弃了挣扎,轻轻一笑,“我没事,你也把你父皇想的太恐怖了吧。就算是要砍我的头,也要送到刑场去,不是吗?”
“不许说砍头。”他沉声打断她,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永远也不许再说砍头。不行,我已经等不及了,我这就去找父皇,我马上就要娶你。”
言言苦笑着拉着他,喊道:“我可没说要马上嫁给你。”
一阵冷风吹过,发丝轻扬。
祁枫瞪着她,“你休想嫁给别人。”说完,拉着她的手就往御花园走去,彼时,皇上正笑着听夏乐乐讲他的趣闻。
“父皇,儿臣要娶言言进门。不管您同不同意,儿臣都要娶言言。”祁枫握着言言的手一口气说完,眼神坚定。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沉静之中。夏乐乐蓦的欢呼着拍掌,“爹爹终于要娶娘亲了。”
皇上看着夏乐乐高声呼着,嘴角也挽起一个笑容。转头看向祁枫,道:“这一年眼看就要过去了,明年春,你再迎娶言言进门吧。不过,乐儿该记入祁家的族谱上了。”
“七弟,你们要成亲吗?”祁裕的声音冷冷的响起,言言吓的蓦的转身,只见祁裕的脸上一片阴霾。
言言只觉得气氛一时间变的有些沉重,拉着乐儿离开了御花园。才刚走到回廊的转角,祁枫就快步追上了他们。
夏乐乐还沉浸在他的爹爹和娘亲要成亲的喜悦中,回到王府后,就迫不及待的向所有的人宣告。整个王府陷入一片欢笑中,祁枫更是高兴抱着她转了好几个圈,拉着她在王府里放肆的跑。
祁裕离开皇宫就约昭玥在城东树林里见面。当昭玥赶到树林时,只见祁裕全身泛着冷凛的沉怒。
昭玥走近祁裕身边,他冷凛的声音想起,“昭玥,我们必须提前行动,事态有了新的变化。”
“你不说,我也正好有此意。只要一想到他们俩这样幸福,我就咽不下这口气。我如今变成这样,一切都是他们逼的。”昭玥的眼底露出一抹狰狞,蓦的伸手扯了一把树叶在手,用力颤抖着将树叶捏碎。
当祁裕将祁枫要娶言言的事告诉昭玥后,昭玥转身就离开了树林,往祁枫的府邸赶去。她只知道自己的头就像炸开了一般,她恨他,更恨夏言言。她的这一生就是让夏言言破坏的,是夏言言突然出现,她才会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赶到风王府时,昭玥已经收敛了她所有的怒气,只是脸上一片阴霾的看着经过的谷蕊,冷声喊住了她,“你们殿下可在府里?”
谷蕊见过昭玥几面,自然是认得她。行过礼后,才回答她,“殿下带着福晋出去了。”
“那他们何时能回来?”
“奴婢不知。”
忽然夏乐乐一手拿着风筝一手拿着线跑了出来,高声喊着,“谷蕊姐姐,我的风筝放不上去。”
昭玥看着眼前跑来的夏乐乐,看着那张与祁枫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全身的血液僵硬的沸腾。
谷蕊急忙跑了过去,低声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看向昭玥的眼神蓦的染上一个笑容,跑到她的面前,举着手里的风筝,笑道:“姐姐,帮我放风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