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早就在这个地方了,想到他一直站在那看着她大哭,脑门顿时涌起一股热血,涨的脸通红。她瞪了他一眼,因为眼前的男人是祁裕,她在宫里最不想看到的人。
“为了他哭成这样,值得吗?”
言言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眼里居然还会有心疼。她并没有打算要回他的话,绕过他的身子就走。他却伸手将她抓了回去,抵在树干上,“不要为了他伤心了,只要你转头看看,你会发现身边有比他更好更懂得怜惜你的人。”
言言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头一次他像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跟她讲话。他突然举着手靠近她的眼角,言言偏过头去,冰冷的开口,“你放开我。”
祁裕停在半空的手顿时一僵,抵在她肩膀上的手也松开了。言言忽然觉得有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以往这个时候,他肯定会怒意昭然的看着他。她现在没有心情去探究他的变化,低垂着眼越过他。
一路上,他都不远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后,她不开口,他也没有开口,就这样安静的一前一后的走着。直到言言头也不回的要走进素伊轩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坚定的凝视着她的眼眸,“今后,我不会再让你哭。”
言言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进了素伊轩。心里却冷笑起来,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不顾背后的目光,她径直回到房间里睡下了。才刚躺下不久,门就突然的被撞开,闻得一声低低的叹息声,房门再次被关上。言言知道是小兰,只有她会如此的叹息。
躺在床上的言言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沉了下去。她从床上走了下来,伸手推开了窗户,顿时一股寒意拂在脸上,瞬间清醒了许多。
她睡的轻浅,知道下午祁逸、九阿哥他们都来过素伊轩,只是被小兰挡在了门外。虽然小兰为她做的事再小不过,但却足已令她心生感激。看待一个人的真心并不是她对你笑的多甜,给了你多少好处,而是从一件件细微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真心,整个素伊轩也只有她才是发处内心的关心她。
正想着,小兰已经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宁神汤走了进来,见她在窗口呆着,忙拉着她在桌边坐下,边关着窗户边嗔怪的说:“小姐,天气这么冷,你还对着窗户口呆着,会感染风寒的。”
“好,我知道了。”言言笑着道,将冒着热气的汤一口又一口的送进嘴里。
这一晚,言言与小兰讲了许多话,心里的郁痛也舒解了许多。因为下午睡了一觉,直至深夜,言言还是没有睡意。小兰打了无数个哈欠还是坚持着陪着她,言言笑着将她推出了房间,虽然自己依旧没有睡意,但也不能让她就这么陪着她一直聊下去。
小兰离开房间后,言言就将烛火吹灭,房间瞬间黑沉一片。摸索着躺在床上,不由的回想在这皇宫里生活的这半年,已经亲身体会到了皇宫里的残酷,她实在是累了,不想再撑下去了。
当皇宫静谧的没有一个人醒着的时候,言言还在床上转辗反侧,最后一滴为祁枫流的眼泪,轻轻的从她的眼角滑落。
兴许是睡的晚,言言直至睡到正午才起床,推开房门的时候,灿白的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闭了好一会才适应,举目望去,祁逸正坐在庭院里闭目享受着太阳的温暖。阳光中的他,美的仿若世上最润华的古玉。
言言走了过去,轻轻的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她走的极轻,他还是听到了。似乎能听出她的脚步声,还未睁开眼睛的他开口道:“此刻的阳光最温暖,也最适合出来晒晒太阳了。言言,你觉得呢?”
言言轻轻一笑,看着他缓慢的睁开了眼睛,笑容淡雅,月白的锦服刺绣着龙的暗纹,光彩流淌,悠然莹润。
“终于见到你笑了。”祁逸的嘴角也挽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仿佛见到了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他竟笑的那么开心。
言言眼睛亮亮的瞟着他,似乎想到什么,她突然坐直了身子,一脸的坚定,“祁逸,我决定要跟你一起离开这个皇宫。”
祁逸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看着她欣喜的点了点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言言也笑了。站在不远处看着的小兰也咧嘴笑着。
祁逸离开后,言言就被皇上宣到了乾清宫。一路上,她都听到那些宫女太监们谈论着祁枫和昭玥,见到她忙噤了声,等到她走后,又低低的议论起来,甚至还议论到她。言言走的极快,不想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论。
走进乾清宫的时候,正好碰到刘妃从乾清宫出来。刘妃朝着她轻轻一笑,“言言,一切都会过去的。本宫也是过来人,曾经也相信爱情,可是,在皇宫生活的这些年,本宫真切的知道,皇宫只是爱情的坟墓。”
言言笑了笑,待刘妃走后便转身去见皇上。此刻的皇上正在拿着一本古书在看,见到她来,便将古书合了起来,吩咐她在对面的椅上坐了下来。
“你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看来朕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多谢皇上关心。”
“老七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今事已至此,朕只能替他们两个指婚,你应该不会怪朕吧。”皇上偷偷的打量着言言,想要从她的表情看出一丝端倪,然而她却表现置身事外般,很平静。
“臣女怎么会责怪皇上,皇上您也说事已至此,七阿哥当然得为他的行为担起责任。”言言强装着镇定,在来的路上她就猜到了皇上宣她来的目的,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只要听到祁枫的名字,她就觉得快要伪装不下去了。
“你能这么想,朕很欣慰。”皇上突然大笑了一声,房间里回荡着他的笑声,言言也只得努力坚持着她的镇定。
“等老七和昭玥完婚后,朕就替你指一门好亲事,你可愿意?”皇上忽又开口道,想了想又接着说,“自古这男子就有三妻四妾,如果你愿意的话,朕可以将你指给老七。”
“不要!”皇上的话音一落,言言立时拒绝,“臣女多谢皇上的关心,只是请皇上不要将臣女指给七阿哥,不瞒皇上,臣女自幼在民间长大,所能接受的只是一个丈夫一个妻子组成的家庭。”
皇上愣了下,深深的打量着她,良久,才吩咐她退下。直到她走出房间,皇上才问着身旁的高德才,“这夏言言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遇到这样的事她还能如此冷静的面对,朕倒真是怀疑她受伤的事情来。”
高德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不敢欺瞒皇上,这夏言言在知道七阿哥与昭玥的事后,确实消失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才被太子殿下从落霞山抱回,抱回素伊轩的时候也确实是全身是伤。”
“你起来罢,朕何时说过你欺瞒的朕。”皇上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高德才,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呢喃着开口,“朕只是对她越来越好奇了,短短一天她就能恢复平静,在朕的试探下也表现的那么沉稳。如果后宫里能被这样的女子管理,倒真会帮朕省了不少的麻烦了。”
皇上的话音刚落,高德才的脸色微微一变,皇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忙又开口道:“朕真的是老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是该早些安排传位的事情了。”
“皇上您还年轻怎么就服老了,这大兴王朝可离不开皇上您呐。”高德才忙接着他的话开口。
他爽朗的笑了几声,不由的又皱起了眉头,最近几日上朝,那个臣子总会借皇后的事大做文章,他不是没有看出来。只是,皇后是皇后,太子是太子,他虽然老了,但还没糊涂到将皇后的罪牵连到太子身上。
虽然并没有因为乒乓的事怒及到太子的身上,但太子这几年的表现却让他有点失望,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朝政上。而上次的废他太子之位只是一时冲动,见他也无太大的过错,便恢复了他的太子之位。可是,如今他的年事也已渐高,是该考虑传位的事情了,而现在的太子根本就不可能达到他传位的要求。
离开乾清宫的言言往偏僻的地方走着,她怕她再次听到祁枫的名字时,会忍不住哭出来。即使决定要离开他,不为他流泪,但也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不能你想不流泪就能控制的住的。
可是,她越不想碰到的人,偏偏还是相遇了。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祁枫,目光交接,言言轻轻的避开他的眼睛,转身就往别的方向走去。祁枫立时跑到她的面前,“言言,我想跟你谈谈。”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我想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跟你说的了。”言言的声音平静如水,手指却是深深掐进手心里的。
说完,言言越过他走去,而这一次,祁枫只是自责的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