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颜当然晓得,若是王爷根本就不理会这些话,自己的后果会是什么,但是,一想到百里的恩情,一想到百里因此而被蒙上的丑闻,安颜便顾不得自己的性命,就算是死,安颜也要保住主子的清誉。
云夏椋有些诧异,他想不到,如此刁钻古怪、心狠手辣的百里温茶,竟然会有两个如此忠诚的丫鬟,就算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在王府中,何人不知百里温茶对下人的残忍手段,就算是亲手杀了眼睛也不会咋一下,可是现在……
看着两个如此决然的丫鬟,云夏椋心中说不上是淡淡的欣慰,还是一丝释然,总之他心中的那股仇恨似乎淡了些许。
“小兰,你说这些话有何凭证,本王又如何相信你?”云夏椋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两个丫鬟面前,冷峻的脸上感受不到任何温度。
“因为,墨染公子有喜欢的人。”
小兰心下一横,果断的说。她不知道这件事会给墨染公子带来什么危险,但是现在,她想不到其他的理由来说服云夏椋。
尽管这个理由,让一直暗暗倾慕墨染的小兰也不愿意承认,但是这就是事实。
一听此话的云夏椋开始变了脸色,若小兰说的是属实,那么百里温茶就真的和墨染没有什么关系,因为那么骄傲的百里温茶,怎么会允许自己爱上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男人?
到此,云夏椋心中的那丝希望之光越来越亮,他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好奇,淡定的坐在刚刚坐过的石椅上,说:“继续往下说。”
小兰见云夏椋的脸色有了些缓和,心中也便没有那么恐惧,她稍稍理了理头绪,便说道:“墨染公子只是主子的乐师,主子和墨染公子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学笛子,而至于墨染公子的心上人,则是另有其人,其实墨染公子的心上人王爷也见过,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来过府中的女子,墨莲姑娘!”
虽然没有人告诉她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但是小兰并不是木讷之人。墨染和墨莲之间暧昧的流动,小兰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为此,小兰那晚在被窝中还偷偷的哭了,这是一段纯情初恋的夭折,不过小兰是开朗之人,她自然知道自己和墨染有天差之别,所以哭过之后,小兰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云夏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他知道墨莲是何身份,可是令他惊讶的是,墨染喜欢的竟然是一个青楼女子!
或许,这就是百里和云夏椋的差别,这也是百里为什么和墨染亲近的原因。
云夏椋总是将人以身份高低划等级,在他的脑海中烙印着不可逾越的等级制度,但是对百里来说,这些都是空气。
小兰见云夏椋不说话,便将那天墨莲来王府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小兰说:“王爷,小兰说的句句属实,请王爷千万不要误会了王妃。”
云夏椋仔细的听完小兰的描述,心中有了自己的主意,照小兰的描述,只能确定墨莲和墨染必定是有关系的,但至于是不是爱人,就很难说了。
小兰小心的观察着云夏椋的脸色,心中紧张之急,生怕云夏椋不相信自己所说。
安颜也是如此心情,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唯唯诺诺的开口说:“王爷,小兰姐姐说的句句是真,若是不信,王爷找来管家一问便知。”
云夏椋剑眉一挑,这事怎么又和管家扯上了?
看来,这个王府中隐藏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找管家过来。”云夏椋沉声说。
不消一会,管家便战战兢兢的跪在了云夏椋的面前。
“管家,你在我府中多久了?”云夏椋直视着管家,冷冷的问。
管家心中一颤,百里温茶出走的消息一传到自己的耳中,管家便知道:“椋王府”要变天了。
管家稳了稳心神,镇定的说:“回王爷,自从王府建立,老奴就在这里了。”
“哦……那也近二十年?”淡淡的语气中带了些回忆:“管家,这么久了,你是否想过告老还乡?”
管家一听,天啊,这是让我辞职回家呢?本想着就养尊处优的老死在王府算了,没想到王爷现在就要撵他走,管家一下子心里就发虚了。
不过再怎么说,管家也是经过了风雨的人,大风大浪见的多了,这点风浪管家似乎还经受得起。
“王爷,您这话从何讲起,老奴自从进府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敢说呕心沥血,但也从来没有出过大的纰漏,王爷为何要赶老奴出府呢?”管家饱含深情,只差声泪俱下了。
然而云夏椋并不是好惹的主子,他看着管家那张有些苍老的脸,心中不觉恼火。
“管家,休要在这里给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今天叫你来,你心里怕是清楚的,到底我还替你说,还是你自己老老实实的招?”云夏椋厉声喝道,不给这些老奴才一些颜色,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
管家一看云夏椋的神色,心中便是一惊。他见多了这些皇子贝勒的翻脸无情,用得着你的时候,你便是他的奴才,用不着你的时候,你便连奴才都不是。有些时候,在这些主子的心中,奴才的性命还不如一只蚂蚁。
罢了,比起百里温茶的残酷手段,王爷还是好说话的多。
管家整了整衣服,恭敬的叩了一个头,淡定的说:“回王爷,老奴确实有些事情瞒着王爷,但是王妃嘱咐过,这件事万万不可说。”
“不可说?”云夏椋冰冷质问,眼神像一把刀子般刺在管家的身上。
一股强大的威胁力狠狠的压在管家的身上,让他脸上的神色愈来愈苍白。
“王爷,既然您问了,这事老奴也便说了。昨日中午时分,王妃找老奴过来,命令老奴找到墨莲姑娘的户籍,除去她的贱籍,改成了良民,还让老奴给墨莲姑娘带了些银两。”管家淡定的说着,脸上一片平静:“之后,王妃又命老奴找了一辆马车,命其傍晚时分在王府后门等候。王爷,老奴所知道的,所作的事情就只有这么多,其他的老奴一概不知。”
云夏椋沉默的听着管家的解释,敏锐的分辨着管家所说的每一句话,深邃的眼睛中看不清他任何的感情。
“王爷,老奴发誓,老奴今天所言若有半句虚言,让老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老管家的脸上肃穆庄严,带着岁月的沧桑。
此时,云夏椋对这件事已经有了清晰的轮廓,以他对管家的了解和掌控,管家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但是,百里不过是一个刚刚得势的王妃,在王府根深蒂固的管家,怎会如此的听她摆布?
“这些事情,为何你都不禀告本王?”
“回王爷,王妃当时下的死令,若是老奴敢泄露一个字,她便,她便……”管家一想起百里温茶的威胁,额头上便渗出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在青石板上,瞬间蒸发。
“说!”云夏椋厉声质问。
“她便让老奴死无葬身之地!”
百里温茶阴森的笑容还留在管家的脑海中,到现在,管家都记得百里当时那嗜血的模样,凶残的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管家,你最好照我所说的去做,否则你会比前面那两个奴才更惨。你怕是知道我百里的手段的……”
百里赤裸裸的威胁,何人能挡得住?
管家讲完这一切,便垂着头等候王爷的发落,他的脸色看似平常,但是心中后背不知出了多少冷汗,单薄的粗布衣早就汗湿了。
云夏椋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可否认,此时,云夏椋的心中没有那么多压抑,至少现在可以证明,百里温茶的出走和墨染无关,那么,就可以说,百里温茶的出走不过是自己的主意,和墨染一点关系都没有。
轻松了吗?
不,一点也不,如此一来,百里的踪迹就更加难寻了,加上她高超的易容术,想要在人海茫茫之中找到百里温茶,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
如此,自己和老皇上如何交代?岂不是又给了四王爷打压他的借口?
哎……
百里温茶,你一走了之倒是轻松,但是,我却要承受煎熬了。
“你们都起来吧。”云夏椋幽幽的吐了口气,淡淡的说。
此时,他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惩罚这几个奴才,都是百里逼的,如何怪得了他们?
管家心中一喜,听王爷的意思,是原谅他们了?
“王爷,你不惩罚奴才们了吗?”管家正如此这般想时,小兰抬起头狐疑的问。
哪知云夏椋苍凉的一笑,眼神中一片冷漠和荒凉。
“惩罚?罢了,你们也都是被逼无奈而已。事已至此,管家,阻止府中的任何流言,任何人都不允许在谈起王妃之事,若是从今往后让我听到稍微关于王妃的话题,我便拿你是问!”
云夏椋已经接受百里的离去,但是每每提到这个名字,云夏椋的心还是忍不住一阵疼痛。
“至于你们两个,就看管这个百里阁吧……”
云夏椋简单的吩咐了一下事务,抬头最后看了一眼“百里阁”几个大字,转身离去。
都说从一个男人的背影可以看出他的心情,此时,云夏椋的背影中散发着无尽的愁苦和烦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