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
那个视自己为亲人的姑娘,到最后,却因为自己尸沉湖底。
想到此,百里心中腾起浓烈的恨意,毫不犹豫的拿起了眼前的这把匕首。
“你不后悔?”
云夏柏抬起双眸,虽然背对着灯火,但是,百里依旧看得见他眼中的深情,感受得到他传递过来的痴爱。
这是第一次如此清楚的察觉到云夏柏的真心,但是,这些对百里来说都太沉重,太多余,她根本不需要,也不想要。
“不,与其死在云夏椋手中,倒不如死在你的刀下。至少,我心甘情愿!”男人说的从容不迫,似乎预谋好了一切。
百里手中的匕首抖了一下:心甘情愿?
不,云夏柏,你根本没有资格说这几个字,我也不会让你心安理得。
冷笑,嘲讽。
手起刀落,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狠狠的扎进男人的身体,鲜血呼的冒出来,腥味扑进鼻中。
“啊——”男人痛苦的**了一声,快速的捂住受伤的胳膊,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百里,问:“为什么?”
潇洒自如的松开刀柄,突然凑近男人的脸,几乎都能感受到他的急促的呼吸。
女人妖精般一笑,低沉的说道:“你不配!”
骤然起身,再也不看他一眼,款款的走向属于自己的百里阁。
云夏柏,为什么要让你死的心甘情愿?
为什么在所有人都心碎欲裂的时候,你却心安理得,淡然一笑?
不,不要!我要让你受尽折磨,受尽屈辱,我要让你偿还所有的债,只有这样,小兰才会瞑目,我才会开心。
夜色粘稠,在这样的夜晚中,百里倚在窗边,彻夜未眠。
今夜过后,或许,再也不会有这么宁静的夜了……
卯时刚过,整个四王府就开始骚动了。
所有小主们纷纷从噩梦中惊醒,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的财物,并且打发丫鬟们想尽各种办法出去报信。
然而,云夏椋如此大的动静,用得着去报信吗?七王爷和四王爷的正面交锋早就惊天动地,众人皆知。到现在还没有人出面阻止此事,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云夏椋掌握了强悍的主动权。
众小主惊慌失措,到处寻找她们唯一可以依靠的那个男人,但是,却被他拒之门外。无奈,女人们仗着心中仅存的一丝勇气和骄横冲到了门口,却硬是被战士们用寒冷的兵器挡了回来。
代价是某个女人的鲜血。
惊恐在不断的蔓延,此时,四王府成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小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海水席卷,直到淹没这里。
就这样等死吗?
不,不能!
云夏柏一身戎装,终于踏出了书房。
“召集王府里的所有人,主子、奴才、小厮、丫鬟,凡是能喘气的,都叫来。”
一盏茶的功夫,四王府的训练场上就聚集了百十号人,府里所有的人都来了,包括有些疯癫的尚挽倾。但是,除了百里温茶。
因为,在她的心中,她从来都不是四王府的人。
一夜之间,云夏柏衰老了很多,也阴沉了很多。
将府里所有的兵器分发到每个人的手中,没有分到的,便用其它家伙代替。
一段慷慨陈词的演讲之后,每一个人都成了保卫四王府兵勇。然而,这一瞬间的豪情只存在了很短的时间。当他们看到阴森的真正的士兵的时候,胆怯油然而生。
整整一天,四王府草木皆兵。云夏柏也没有踏进百里阁一步。
站在百里阁的楼顶,百里温茶心里复杂纠结。
该怎么面对他呢?在有了那么深的仇恨之后,是现在就离开,还是……
不,不能走!
云夏椋之所以对四王府如此雷厉风行,有一部分原因是来自百里温茶。如果她离开了,他将把心中的仇恨与愤怒全部转嫁到他人的身上,或许是百里府,或许是更多无辜的人。
既然是自己的灾难,那就勇敢面对吧。
出乎意外的好胃口,百里手中的筷子刚刚放下,就听见夜幕中传来嘶喊声。
“来人,沏一壶热茶来。”
百里悠然的坐在百里阁的石椅上,翻看着手中的药典,一派悠闲自得。
小丫鬟一边战战兢兢的奉上茶,一边惊恐的看向王府门口的方向,很显然,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怕什么?”百里冷冷的呵斥了一声,看着小丫鬟恐惧的神色,不由的心软,道:“你走吧,若能逃走最好,逃不走就是你的命数了。”
小丫鬟“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感激的说:“多谢侧妃娘娘,娘娘你不走吗?”
“走?”百里凉凉的一笑,淡淡的说:“走到哪里去?”
小丫鬟看不懂阴冷的主子,也不敢多说,连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百里看了看南面染红的夜空,叹了一句:“看来,要变天了……”
云夏椋一身戎装,愈发显得霸气外漏,挺拔阴森。
此刻,他站在椋王府的议事堂前,远远的看着四王府的方向,而他的身后是英姿飒爽的纪子清。
“主子,京城的四个城门已经全部拿下,城外的军队已经入城了。”言秋出现在云夏椋的跟前,禀报着每件事的进展:“皇宫的每一个宫门早已换上了我们的人,不过……”
“说!”钉子般的声音,落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御林军首领严坤在皇上归天之后,消失了,有人在他的府邸找到了这枚御林军玉印,想来是卸甲归田了。”说着,言秋将玉印呈上。
云夏椋扫了一眼,没有接,道:“算他识相。这枚玉印你留着吧。”
言秋顿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应了一声“是”。
这就意味着,如果云夏椋做了皇上,那么,他就是御林军首领了。
“椋哥哥,不要等了,现在就杀进四王府吧。”纪子清迫不及待的说,她的手指已经蠢蠢欲动,因为四王府有她最恨的人。
言秋眉毛不经意的动了一下,眼神微微转向云夏椋。
男人依旧沉默,冷静的如同一只狮子,深潭一样的眼眸中蕴藏着巨大的杀意。
等?他在等吗?
不,他没有等,他只是休息一下,一切来得太突然,一切进行的太顺利,他想缓一口气。
否则,他没有力气面对她。
言秋心里翻江倒海,他知道,只要杀进四王府,她就性命垂危。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主子,王妃她……”
“言秋,好大的胆子,哪里来的王妃!”
言秋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纪子清厉声打断,她狠狠的瞪着言秋冷漠的脸,恨不得将他撕开两半。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出发!”
冷冷的一句命令,结束了两个人的暗斗,也开启了无数人的死亡之路。
一路狂奔至四王府,云夏椋火龙剑一挥,众将士便轰开了四王府的大门。
随之而来的,便是刺破苍穹的惨叫声,以及血流成河。
根本没有任何阻碍,侍卫们的眼睛被鲜血染红,所过之处,全是尸体,侍卫的,奴才的,丫鬟的,还有曾经耀武扬威、横行霸道的小主们的!
“云夏柏给本王留下。”浑身灌满了杀气,手中的火龙剑嗅到血的气息,已经急不可耐了。
看到云夏柏的时候,他已经遍体鳞伤的站在了影卫们的包围中,血从手臂上缓缓的流下,经过手背,浸在长剑上……
看着向自己慢慢走近的云夏椋,云夏柏冷酷的脸上竟然浮现笑意,那是云夏柏最熟悉的笑。
平静,温和,看不出任何东西。
“七弟——”
云夏柏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很微弱,但是,云夏椋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四哥,你输了!”
云夏椋严峻异常,看着云夏柏脸上的笑,孩提时代那个深埋在记忆中的赌约,如一副卷轴画,迅速在脑海中打开。
“七弟,你看父王的王位,多威风了。我以后也要坐在上面。”
“四哥,我也喜欢父王的位子……”小男孩有些委屈。
“嗯……没关系,那我们就比比谁有本事,父皇说过,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坐在上面……”
“好!那我们就比比……”
原来,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没错,我是输了,但是,你能说你赢了吗?”云夏柏讥讽的笑道,眼中是不屑一顾的霸气。
云夏椋浓眉一挑,却没有动怒,他的隐忍力已经到了难以估摸的程度。
“赢了便是赢了,四哥,你又何必找那么多的借口。”
云夏柏淡然一笑,一阵夜风吹过,带起他长长的黑发,俊美无暇的脸配上鲜红的血,竟有丝诡异。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第一个遇到她……”云夏柏深情的看向百里阁的方向,嘴角的痴恋让人羡慕嫉妒。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弧度,瞬间便挑起了云夏椋深埋的怒火,因为他知道,云夏柏口中的话,看的懂他的眼神。
火龙剑刚提起来,却见云夏柏手中的长剑猛然一划,然后他的嘴角动了动,整个人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