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红色耀眼的身影旋转在灯火之中,肆意妖娆的笑容恍若隔世。柔弱无骨的舞姿却莫名的散发着清冷刺骨,变换的手势好似牵着人的心魂,跟着她来回游走。
一阵略微有些凄凉的箫声缓缓响起,附和着她绝美的声线和舞姿。塞外沙场,红颜遗世,被两个人演绎得苍凉凄婉。顺着箫声看过去,是一位青衫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低眉垂眼,一股淡淡的脱俗之气笼罩着他的周身。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煞是好看,一看便是一位极好的乐师。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连他的箫声都带着淡淡的朦胧。
舞姿落定,他的箫声也正好收尾。抬眼,便撞上了百里略为带笑的眼眸。也不慌不忙,微微颔首,抿唇浅笑。
云夏椋双手紧握成全,狠狠地按捺住冲上去把那个女人塞进自己衣服里面的冲动,猛灌了一口酒。看到这么多大臣目不转睛的眼神他就想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尤其是那个该死的乐师!
百里妖娆一笑,对这个吹箫的少年起了莫大的兴趣。微微福身,拱手:
“这便是百里的贺礼,皇上可还满意?”
云冽琛抿唇点头,看不清情绪。微微转眼,看着一边早已呆愣不成模样的礼部尚书,微有深意地说:
“爱卿啊,你的女儿可真是越发多才多艺了。”
“承蒙皇上厚爱,这都是王爷教出来的。”
微微垂眼,脸上似有一片羞红。
“哦?呵呵。”皇帝笑而不语,转而看向青衫少年,问道,“你是?”
“他是儿臣带来的乐师,墨染。他的技艺可是天下难求的。”云夏柏起身,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墨染从来不肯轻易为他人伴奏,七王妃好福气。”
一句话说地云夏椋的怒火更盛,坐在他旁边的官员都能隐隐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冰冷。
“哦?”百里挑眉,冲墨染拱了拱手,笑道,“百里能知道为什么么?”
“因为王妃好歌声。”
垂眼,墨染依旧是没有看百里的正脸,淡淡一笑。他也不知为何,只是听到了那样的歌声,看到那样绝美的人起舞时,就不知不觉地和了。
百里莞尔,没再说什么,冲皇帝福了福身,走回了席位。
笙歌舞蹈再次开始,百里看着歌舞升平的大殿,微微蹙了蹙眉。瞥了一眼阴沉着整张脸的云夏椋,轻笑一声,问道:
“我的王爷,谁又惹着您了?”
“本王说过教你不要跳那支舞。”云夏椋大手狠狠地钳住百里的腰肢,甘醇的酒香扑面而来,“你还跳!那些人的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你父皇对我起兴趣了。”
抿唇一笑,目光中的清冽让云夏椋清醒了些,略微有些狼狈地松手,沉声问道:
“如何?”
“你不觉得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帮你受到皇帝青睐么?”百里娇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如果我成了皇帝身边红人的话。”
“哪种红人?”
带着浓浓愠怒的声音响在耳际,外人看来,却是一副夫妻恩爱的场面。
“父女那样的红人,不然你以为?”
柳眉一竖,声音冰冷了些。这个男人的思想为什么那么龌龊?
“对了,苏皇后是谁?”
想起刚才堂堂一国之君的反常,百里挑眉问道。
“苏月,皇帝最爱的女人。只是可惜,诞下皇子之后的第三年便死了。所以皇帝会如此看重云夏柏,他亲爱的皇后的儿子。”
云夏椋冷哼一声,说道。
“我觉得他的王妃和你的梁若晴一样,卯着劲跟我较真。”百里的目光蓦地尖利,瞪了一眼尚挽倾,吓得她慌忙别过头,“为什么他会娶那个傻女人?皇帝圣旨?”
“不错。”
瞥了一眼百里,眼眸中有淡淡的赞许。
眼眸蓦地变得越发清冽,如同暗夜中的头狼一般,敏锐地观察着整个麒麟殿。薄唇紧抿,妖娆的笑意散去。云夏椋看着百里突然变得警觉起来,问道:
“怎么了?”
“我总觉得有些什么事儿会发生。相信我,很准的。”
看了半晌,百里紧绷的脸上微微露出妖娆笑意,拍了拍云夏椋的肩,柔声说道:
“靠近大门左边数第二根柱子,那里是最佳埋伏的地点。房梁和柱子交结的地方,有个黑衣人,手拿飞镖。”
“你如何知道?”
“刚才我跳舞的时候一瞥,看见房梁上有个什么圆形的东西反光,刺到了眼睛。刚才那里又是露出了一片黑色衣角。况且那根柱子上是藏人的最佳地点,所以。”百里莞尔,定定看着云夏椋,“你可以立功了。”
云夏椋轻笑,静静等待。
果然,在后一个节目结束之时,房梁上隐藏的黑衣人如闪电般出手,“嗖”的一声,飞镖摩擦空气的声音划破气流扑面而来。而他早已准备好,抽出宝剑好似一只矫健的猎豹霍地飞身向前,“铿”一声清脆声响,飞镖立刻转头直直飞向百里。
百里眼皮都不眨一下,在众人尖叫声中气定神闲地抿一口酒,笑意越发妖娆。就在飞镖将要穿过她的眉心时,没人看见她是如何伸手,“嗖嗖”的声音蓦地停住,捻住那片飞镖。连那黑衣人都怔住了,说时迟那时快,百里眼眸一紧,嗜血寒意瞬间爆发,反手一甩,只听“噗”一声闷响,黑衣人应声从房梁上摔下,被御林军团团围住。飞镖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直继续向前,“铿”一声,大半没进了雕花扇门上。
麒麟殿里顿时乱作了一团,百里抬眼,毫不避讳地对上了皇帝探寻的眼眸。那清冷眼神里带着的浓浓寒意让云冽琛不由得一怔,这个“七王妃”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如何会有那般看透世事的轻蔑不屑?
半晌,皇帝轻笑出声。
不管这个百里温茶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决定了不去追究。既然他的七儿子找到了个这么有意思的女娃娃,他这个当爹的,又怎么能不给面子呢?
“那人死了没有?”
皇帝淡淡问。
“没有。百里只是射穿了他的琵琶骨而已,死不了。”
百里淡淡的笑音刚落,就传来御林军的声音。
“回皇上的话,刺客被射穿了琵琶骨,尚未断气。”
莞尔一笑,妖娆的笑声如同未央之时绽放的艳丽死亡一般环绕在麒麟殿上空。一个女子,拥有如此强大的腕力,隔了那么远却能准确无误地刺中她要刺的地方。亲手射穿了刺客身体之后却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甚至暗器即将射穿她的眉心时,都能保持着喝酒的姿态,轻松抓住暗器。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
如何说,他们也不相信,这会是原来那个胆小如鼠的百里温茶。
礼部尚书此时浑身都湿透了,脸色苍白,还没有从刚才惊险的一幕中回过神。
墨染垂下了眼帘,敛去所有的心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修长的白皙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七王妃何时学的这功夫?”
云冽琛敛去眼中的情绪,微笑开口。
“王爷教的。”
百里微微颔首。
“那七王妃的这转变的性格,莫非也是七王教的。”
云冽琛眼眸一紧,如同老鹰一般紧紧锁住百里妖娆的脸庞。
“这个不是,是丞相大人的女儿给逼出来的。”
眼眸一转,看向了丞相。丞相额际冷汗连连,不敢抬头。
“哦?这如何说起?”
“皇上又何必追问百里。自己的后宫里的事情,想必皇上再熟悉不过了。”
不客气地抬眼,潭水般清冽的眼眸同样尖锐地锁住了云冽琛。云夏椋心中一紧,手心里的冷汗冒了出来。
这个女人,胆子怎么大到了这种程度?!
百里当然知道这么做风险很大,但是她还是想赌一赌。因为,这个皇帝的性格,很像她的一个老朋友。了如指掌的老朋友。
气氛霎时间诡异了起来,站在席位上百里温茶坚毅的侧脸让云冽琛心里一紧。许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女子,用如此倔强的目光看着自己。大手悄悄触碰到了袖口微凉的玉笛,半晌,一抹笑意浮现。
“果然巾帼不让须眉!来人,七王七王妃护驾有功,赏黄金一百两,白银一千两,绸缎一百匹。”
云冽琛开口,底下倒吸了一口凉气。本以为这一回七王妃一定是会被好好审问一番,没想到竟然还被赏赐了这么多东西!尚挽倾又嫉又恨,气得红眼。
一箱箱沉甸甸的金银从百里面前闪过,百里眼皮都没动一下。她知道,这个皇帝一定还有话要说。云冽琛观察者百里的表情,抿唇赞许一笑。
“另外,”云冽琛从袖口掏出了另一只从不离身的玉笛,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地抚上笛身,怜爱的说,“这是朕的苏月在皇宫里最喜爱的玉笛。既然七王将月儿在宫外最喜爱的玉笛送给了朕,那朕就将这支送给你七王妃。”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唏嘘。
灯光照射下,镶着黄金的玉笛熠熠生辉,莹润的笛身闪烁着迷人光泽。一只妖娆辉煌腾身而起的凤凰雕刻在玉笛上,金黄色流苏灼烧着他的双眼。
这也是一只美丽的玉笛,却少了那份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