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安仓夜用惊人的记忆力快速默记着,这些都是关乎百里温茶性命的事情,他可要操二百个心才够。
太医捋了捋山羊胡子,想了想,继续说:“除了王妃背上的伤口,在王妃的五脏六腑还徘徊着一些郁结之气,虽然不多,但却对五脏都有极大的损耗,也不利于伤口的愈合。”
“郁结之气?这是因为什么?”安仓夜剑眉一蹙,不解的问。
“郁结之气一般都由心而生,内心悲痛、思虑过盛,这些都能导致人心中出现郁结之气……”
太医极为专业的解释着郁结之气的概念,安仓夜的眼神却不禁隐晦了下去。
内心悲痛,思虑过盛?
小兰死了,她悲伤难过这些他都了解,可是思虑过盛?她究竟每天都在想什么?竟然都危害到了自己的身体!
太过分了,百里温茶,等你醒了,我一定要好好批评你!难道你忘了自己说的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切都是白费!
“公子?公子?”太医见安仓夜陷入了沉默,不禁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啊?怎么了……对了,这有药可医吗?”安仓夜回过神,连忙问。
却见太医极为深沉的说了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啊!老夫先开一些药,为七王妃固本培元,活血化瘀,不过,这补血的药想要快速见效,需要一味极珍贵的药引子……”
安仓夜自信的说:“只要你说的出,本公子就一定找的到!”
太医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笑容,淡淡的说:“其实这药引子说来也简单,就是一对雌雄铁树的花蕊,而且必须是恰好六十年一开的雌雄铁树花蕊。”
听到这里,安仓夜有些沉默了。
铁树是热带植物,在南国,基本上是一年一开花,花期也只有短短十五日。可是现在,他们身处四季分明的北国,铁树开花只是听说过,却并没有见过,更何况是六十年一开的雌雄铁树,这可如何是好?
太医将写好的药方交给旁边的安颜,又仔细的交待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要走的时候,对安仓夜说:“公子,我需提醒你,王妃的身体现在很虚弱,体内的元气只够她三天活命,加上老夫的药,最多只能维持五天的生命,所以……”
太医的话说了一半便噤声了,因为“所以”后面的话,他们都知道。
六十年一开的铁树花吗?
好,我一定能找的到,也一定要找到!
太医告辞后,安仓夜坐在百里的床边,将她长长的秀发轻轻的拢在一起,然后用红色的丝帕扎起来,安仓夜知道,她一向喜欢红色,就像她的人一样,妖娆奔放,义无反顾!
这是安仓夜第一次替女人梳发,没有做过,但手法却是如此的纯熟。
或许,看的久了,每一个动作便刻在心里了。
深深的凝视着她微侧的脸,感受着她淡弱的呼吸,眼眸中是深沉的爱恋。
“美女,我先离开几天,你一定要乖乖听话,乖乖喝药,别担心,一切有我!”
低下头,将痴绵的吻印在女人的秀发间,然后,决然的转身离开。
“安公子,现在就要出发吗?”刚走到百里阁门口,就碰上了安颜。安颜一看安仓夜的神色,便知道他要去找太医口中的药引子。
安仓夜淡淡的点点头,说:“这些日子,王妃就交给你了。”
安颜重重的点点头,认真的说:“安公子放心,太医说的安颜已经记住了,奴婢一定会照顾好主子的。不过……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安公子不能等明天再走吗?”
安仓夜深沉的双眸如同黑夜一样,遮盖了所有的情绪。
“我能等,但是百里一刻也不能等了……”话音还未落,安仓夜便快速的跃身而去。
黑夜如墨,安颜看着安仓夜消失的方向,默默的转身进了百里阁。
召集自己带来的所有护卫,下达命令后,20多人便瞬间消失在黑夜中。
“主子,您看起来脸色不大好,还是休息一下吧。”一直跟着自己的侍卫终于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阻道。
朦胧的月色洒在安仓夜如玉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温度。但是侍卫却清楚的察觉到,安仓夜的损耗了大量的精血和元气,若不静心调养几天,倒下的,怕就是他了。
可是,一心牵挂百里温茶的安仓夜,恨不得一天多几个时辰用,他怎么舍得用如此宝贵的时间去休息?
“不要说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安仓夜冷冷的回了一句,显然不把侍卫的话放在心里。
侍卫担心的看了安仓夜一眼,知道他是为何着急,但是职责所在,尽管安仓夜不愿意听,他却还是要说:“主子,若是主上知道主子您如此的不爱惜自己,怕是要生气的。”
安仓夜横眉冷竖,狠狠的瞪了侍卫一眼,道:“生气又怎样?你若再说一句,便自己回去去领罚!”
侍卫一听这话,哪里还敢开口,只能默默的祈祷上天,让他保佑主子一切安好。
子时,深露,无风。
漆黑的夜,掩盖了椋王府白天的发生的所有不安、恐惧和残忍,但在湿漉漉的空气中,依旧荡漾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就如同心里的伤疤,尽管有不断的新鲜事物填补进来,尽管那伤疤看起来已经愈合,但是,痕迹却永远都存在,只要一掀开,依旧连皮带肉的疼痛无比。
现在,云夏椋就是这种感觉。
已经是深夜,窗外寂静的只有各种虫鸣,但是,他却毫无睡意。
站在窗前,挺拔的身影看似沧桑,却更显得孤独无助。
言秋默默的站在云夏椋身后,似乎从一开始,他都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云夏椋身边,需要时随叫随到,不需要时,连影子都要消失。
侍卫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痕迹,然而背上,却是大块大块的青紫瘀伤。
不是云夏椋给的,而是他自己去训诫堂领罚的。
这是作为影卫首领的基本素质。
已经沉默很久了,云夏椋不开口,言秋自然不会说话。
云夏椋的伤口已经包扎好,都是皮外伤,所以不是很严重。
但是心里的伤痕,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深,都要痛。
“只有六十年的铁树花才有效吗?”云夏椋淡淡的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但是六十年的雌雄铁树花却是最快速有效的。”言秋冷静的说,语气中听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很显然,这种伤对他来说已经无足轻重了。
“几天?”
“最多五天。”
云夏椋的眉梢微动,随即说:“把王府所有的人都派出去,告诉每一个分部,三天之内,务必找到六十年的雌雄铁树花,先找到者,赏金百两。”
五天,只有短短五天,否则,她就会香消玉损,从此天人永隔。
他云夏椋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是老天爷要她的命,他也一定要夺回来。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断送她性命的,正是他的双手。
就在安仓夜抱着奄奄一息的百里温茶说出“你不配”这三个字之后,就在安颜冷语阻止他踏进百里阁之后,云夏椋隐隐觉得,他做的真的有点过分。
尤其是当他看见一盆又一盆的血水从百里阁端出,那刻,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不敢去想,如果百里温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这个人,那么,心里积攒的那么多的恨意该给谁?连一个可以恨,能恨的起来的人都没有了,那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无趣了?
所以,她一定要活着,就算是为了恨她,也一定要让她活着。
于是,即刻快马加鞭的去请了宫里最信得过的太医来,他要让她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生与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一个骄傲的王爷,一个深沉的男人,即便是自己错了,他也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宁愿用彻骨的恨去代替最深的爱,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反悔。
更何况,所有的现实就在眼前,他是只有个理智忽略直觉的男人,所以,尽管百里告诉他这是一场误会,他依旧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爱情太浅,还是怨念太深,以至于往日所有的温存和爱恋加在一起,也不如那一场误会来的更加猛烈。
每一个心痛的瞬间,每一次想要去看她的冲动,云夏椋都完美的压制下去。
“去查一下,谁在鞭子上动的手脚。”
云夏椋很气愤,尽管他在当时恨不得杀了百里温茶,但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决不允许别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把他这个王爷当傻瓜一样玩。
“是。”
口中答应着,但是,言秋心里却泛着嘀咕,当时训诫堂的人那么多,这个小厮如何去查?就算查得到,怕也像阿卫一样,早就从王府消失了。
言秋突然想起了什么,冰冷的双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想了想开口说道:“主子,属下有个大胆的猜想。”
“说。”
“主子,小兰之死定是有人谋害,以挑起主子和王妃之间的误会,而这次,鞭子上又被无缘无故的沾了盐水……这两件事都是冲着王爷和王妃,属下推断,应该是一人所为。”言秋谨慎的说,但很显然,事情就是如此。
云夏椋向来心思缜密城府深,但一连串的事情让他应接不暇,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