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诛杀令
“红颜霍乱帝王心!”左方一排座位上,最接近高位的大长老黑沉着脸,冷声道。
“哦?”红裳男子听此,饶有兴致地把玩着纤长白皙的青葱五指,一派了无生趣的模样。
他还当是多大点事呢,既然已经知道了罪魁祸首,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么?何况目标仅是一名女子,纵使那女子身怀绝技,也不过是凡人一个,还能掀翻了天去?下方二十四长老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无不是一脸疑惑,面面相觑。
“少主可是想到了化解的妙计?”七长老加紧问道。
红裳男子一手摇着桃花扇往椅背依靠,悠悠哉哉地扫一眼大厅全场,不答反问站在他座位一旁的年轻男子道:“阿维,你说对于一个隐患甚大之人该如何处置?”
年轻男子低眉沉吟着,没有直接回答。
“应维,你是不是也想到了?此事事关重大,你但说无妨。”
“正是,事关天下安危,还有什么不可说的。”他显然已有对策却迟迟不见说出口,下方的长老们早已按耐不住,起座催促道。
应维扫一眼自己那一副慵懒闲适,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少主子,方才道:“杀人灭口,永除后患。”
下方一众人听此,俱是沉默下来。
阴阳氏一族作为天命传达并顺应天命的一族,隐于世外,若是没有天意指示决计不会涉足人世。一族上下几千族人以听从天意,顺应天意而平天下乱世,辅佐降世的帝王星成就霸业,解救人间疾苦为己任,安于世外,等待上天的安排。
族人的重任在于辅佐帝王星以最少的代价,最平和的方式平天下,而不是争夺杀戮,血刃无辜之人的性命。
他们一族人是上苍最忠诚的信徒,胸中怀着对安宁和乐最忠实的信仰,甚至以生夺无辜之人性命为禁忌,而那名将在不久的将来必会霍乱帝王之心,给天下带来腥风血雨的女子如今何事都没有做,完全还是无关无辜之人,让他们举剑手刃,岂不是叫他们草菅人命,叫他们生生悖了毕生的信仰?
“这……”大长老一时之间举棋不定。
“杀她死一个,不杀她,将来死的便是千千万万。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么,还用得着犹豫?”红裳男子把玩着桃花扇,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无所谓地道。
“但凭少主安排。”大长老反应最快,红裳男子话音刚落,当下便立刻接腔道。
其余长老也是生姜老辣之人,听大长老如此说,瞬息之间便以明白其中之利害,纷纷拱手恭敬道:“我等听凭少主安排。”
红裳男子见此,不由得嘴角一抽。这帮人见风使舵,顺杆子往上爬的事做得真是得心应手,面不改色啊。
他们一族有不能滥杀无辜的禁忌,是以让他们下令诛杀那女子等于让他们草菅人命,置族规于不顾,显是强人所难。但是话是他起的头却又不同,而他又是这一屋子中地位最高之人,说是他下的令,是他授的命,而他们只是依命令办事,并不是出于本意,所以他们算不得违背族规。
哼,三言两语便把所有罪责推给了他,这帮老奸巨猾的老油条!
“那就这么办吧。”红裳男子慵懒地靠着椅背,摆了摆手,皮笑肉不笑地道。
“那我等便下去安排事宜,这就不打扰少主了。”大长老顺着杆子立马回道。
其余长老也加紧拱手施礼,纷纷退了出去。那迫切的步履,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啧啧,这帮老油条,特地找本公子回来就为了让本公子下令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么?就芝麻绿豆大点的事还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至于么?”
他说着,一副妖娆体态地扭了扭腰,颇有些幽怨地埋怨道:“这帮墨守陈规又迂腐不化的老古董,害本公子八百里加急地赶回来,累着本公子了不说,还浪费了本公子多少和美人共度美好时光的宝贵时间,都不能和帝去华酒城找美人儿了,是吧阿维?”
应维眼观鼻,鼻观心,权当他自言自语。
“哼,你个木头,就和帝一个模样,闷葫芦一个,人家说十句都不应一句,闷死了。”红裳男子嘟着粉红的樱唇,如忧似怨地瞪了应维一眼。风流妖娆而又幽怨委屈的模样,活脱脱的一个被欺负了的小娇娘。
应维瞬间黑线满头,嘴角抽搐得不能自已。实在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少主的“柔情”攻势实在让人难以招架啊。
“说到帝,阿维,你说爻兰绯对帝来说是不是特别的?”红裳男子转玩着桃花扇,转头朝应维问道。
爻兰绯作为朝廷与七贤庄势力暂时的平衡点,嫁进涵王府半年以来本性不改,依旧嚣张跋扈得无法无天,是以不仅帝不待见她,连带下人也明着暗着给她使绊子,帝却从不制止,完全任其自生自灭,下人因此更是没有顾忌地对她使横。
爻兰绯自嫁进涵王府,不仅没有因为帝的显赫身份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反而处处碰壁,而府里除了一个陪嫁的丫鬟便全无亲信打点支持,日子过得真叫苦不堪言。
然而自从她落水之后,一切便翻天覆地。
且不论她落水是无心失足还是府中争风吃醋的姬妾,或者看不惯爻兰绯嚣张得死不悔改嘴脸的下人有意所致,她落水之后地位直线上升却是不争的事实。
而帝,据说便对她毫不避讳地恩宠,连她直接对帝的威严明目张胆的挑衅,帝都破天荒地宽容原谅了!在她之前,这种事是决计不可能发生的。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爻兰绯对帝而言是不同的!
只是不同的程度,是像帝自己说的一时兴起,还是已非她不可,他一时还拿捏不准。
“你说我一声不响地派人暗杀他的王妃,也不知会他一声,他会不会怪我?”红裳男子收起桃花扇,有些忐忑担忧地问道。
若是一时兴起,便是爻兰绯对帝而言可有可无,一切尚且好说,他不过被帝当驴做狗地使唤几个月。若是……
那个念头还没升起,红裳男子都抽一口冷气,只觉得脊背冷汗涔涔。若是爻兰绯已成帝的逆鳞,帝非她不可,那后果不堪设想!
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不说,若是迁怒起来,踏平了天涯谷也不过是在他点头之间!
天哪,他方才头脑一热,到底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啊!
红裳男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满嘴艰涩地问:“阿维,你说……你说帝应该还没对爻兰绯很……很上心吧?”
“属下无法揣摩涵王爷心思。”应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时想不到自家少主脑中那些曲曲折折,也不明白一向妖魅轻佻,凡是都漫不经心的少主此刻为何表情如此惊恐,想了想,才回答道。
“倒也是,帝那个闷葫芦什么事都装在心里。”红裳男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才接着道:“而且不是说这几天才对爻兰绯好一些么,应该是一时兴起,绝对是一时兴起!”也不知是自我安慰还是什么,红裳男子重重地咬着“一时兴起”四个字道。
“对了,我想到了!”红裳男子两手一拍,恢复活力一般激动地道:“帝不是早就有梦中情人了么,王府书房里那些上百的画像就是铁铮铮的证据啊。对,就是这样,一定是一时兴起。”
他与帝结识三年,从未见帝对任何女子多看哪怕一眼。但凡事皆有例外,而帝的例外便是那画中女子!
不知从何时起,大约是两年前,帝的书房便开始画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