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竹林孤冢
鸟兽飞鸣,天高云阔。
后山竹林葱翠,树林深处,一座新冢,简单而孤单。
爻兰绯记不得自己究竟是如何在姬茹蛮的搀扶下走上后来的,只记得脑袋里一片嗡嗡嗡的声音在头脑中盘旋,搅得她心神不宁,魂不附体。每一次移动的脚都觉得虚浮而无力,甚至天旋地转。
慢慢落入视线中的无名墓碑终于击溃了她的泪腺,她的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她并未哭,也不曾啜泣,只是站在那座孤零零而没有名字的墓碑前,站在那座与大地连成一体的坟冢,神色哀婉,眼泪横流。
静默流泪,是因为已经失去抽泣的力气。
爻兰绯静静地站在坟冢前,久久不曾发出半点声音,好似站成了一座雕像,再也不愿离开这里。
姬茹蛮看到她悲戚哀绝的神色只觉得心急如焚,但却不敢上前打断她,只因爻兰绯身上散发出来的寂寥悲伤的气息太过浓郁,浓郁得她不敢靠近。
“他什么时候……去了的?”
死寂的空气中突然响起爻兰绯淡淡的声音,说得如此淡漠,淡漠到连她的气息都要消散在空气中一般。
喉头梗了梗,姬茹蛮只觉得喉咙艰涩无比,爻兰绯的气息太让人哀伤,她憋住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轻声道:“我的下属发现你们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那个石洞是她的下属联系和交换情报的一个据点,那一日碰巧是回传情报的日子,是以才刚巧发现了她与鸦,只不过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时的鸦已经没有了呼吸,而爻兰绯已是奄奄一息,若非她用了大量珍贵的药材来为她治疗,她也已经命丧黄泉。
“是吗……”爻兰绯轻声道,那声音轻到了极致,风一吹便散尽了。
“那他可有什么东西留下?”爻兰绯幽幽又道。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虚空中,姬茹蛮险些听不清她说了什么。细细想了想,姬茹蛮才道:“除了一身染血的黑衣外,只有一柄剑与一串干掉了的冰糖葫芦。”说到这里,姬茹蛮倒也很好奇,那男子看起来便很像杀手,黑衣长剑倒也罢了,不足为奇,但那一串冰糖葫芦竟会出现他身上,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
她话音刚落,爻兰绯的身体便狠狠一颤。微风中,她纤瘦的身子加上一身轻薄的白衣,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似乎风再大一点点,她便这么随风而逝了。
冰糖葫芦……
那是她无意间给他的,她曾见过一次他放在怀中随身带着,那时那串冰糖葫芦已经失去了水分,变得干瘪瘪的,全然失去了冰糖葫芦本身的甜美与水润,再不可能入口。她本以为他早已将它丢弃,不曾想……
爻兰绯突然弯下腰来,捂住胸口,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她浑身都在颤,好似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呜咽,苦闷而压抑的声音好像要将她的肝肺都咳碎了一般。
姬茹蛮大骇,大步抢上前就要拍她的后背为她顺气,却被爻兰绯伸来的手挡住了,姬茹蛮顿时停在当场,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听爻兰绯用尽生命一般的咳嗽。再也忍不住,姬茹蛮狠狠地抱住爻兰绯瘦削颤抖的身体,嘶声哭喊道:“哭出来吧,你哭出来吧,求你,我求你了。”她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这女子如此折磨自己,她只觉得心都疼碎了。
姬茹蛮的话音刚落,爻兰绯颤抖的肩膀越发颤得厉害,剧烈地咳嗽声中流泻出压抑的呜咽,杜鹃啼血猿哀鸣一般绝望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