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愿面对
再想想他宁可放弃争夺皇位的权力,除了本身无尘清净的气息,想必与这名叫姬茹蛮的女子也必有一番机遇,才会甘愿阴于人世,不再过问世俗和朝政。如此想来,能征服他这样风华出众的男子,女子身上也必当有什么过人之处。
诸多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感觉到濮阳靖与姬茹蛮对她并无恶意,爻兰绯再没有深思下去的兴趣。浑身都叫嚣着刺骨的疼痛,难以负荷的伤让她的神智只保持了片刻的清醒便再也无法支持住,眼皮沉重,爻兰绯就势闭上眼,身心疲惫得不愿再接受外界的任何信息。
刚闭上眼,耳边立刻传来姬茹蛮讥讽的声音:“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睡了,也不问问跟你在一起的黑衣人怎么样了,好狠心的……”
她的话还没完,爻兰绯听到黑衣人这三个字的那一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死死地将脸埋入锦被之下,不让人看到她的表情。
濮阳靖锦被中透出的明显的颤抖,大感不妙,当下喝止了姬茹蛮尖刻的话:“小蛮,够了,她的伤太重需要静养。”
岂料姬茹蛮非但不停止,反而激动起来。那男子如今是什么境况,这女人还能心安理得地睡下去?姬茹蛮为黑衣男子不值,张口就想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可是那黑衣男子……”
“我说够了小蛮。”濮阳靖沉声道。他极少用如此严厉的口气对她说话,他在她面前永远是温柔包容的,如此怒颜厉色简直是头一回。
姬茹蛮何时受过这等委屈?看到男子沉下来的俊颜,目光中满是对她的斥责,两只眼睛当下两眼就红了。
濮阳靖无奈地叹了口气,捞过她的身体,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边无声地指了指浑身埋在锦被中的爻兰绯,叹息般摇了摇头,眼中流泻出丝丝的心疼。只怕她也料想到了黑衣男子的结果,只是不愿意面对罢了,她到底也只是一名弱女子,遇到如此沉重的伤第一个想法便是将自己关起来,不想见到任何人。
姬茹蛮顺着他修长的指尖看去,果见软榻上的锦被果真不寻常,抖动得不寻常。透过抖动的锦被,似乎可以看见锦被之下,柔弱削瘦的女子是如何死死蜷缩了身子,如何死命地压抑,如何努力地克制,也无法止住的瑟瑟发抖。
最沉重的伤,是流在心头的血泪。
那剧烈颤抖的锦被落入姬茹蛮眼中,姬茹蛮一瞬间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想说话,她想如方才一般用尖锐刺耳的话讽刺锦被中瑟索的女子,她想大声嘶吼出刺客憋闷在心中的心疼,但喉咙艰涩无比。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濮阳靖,她看到了濮阳靖眼中对她满满的包容与温情,再看孤孤单单瑟索在锦被中,只能将自己裹在小小的黑暗空间中的柔弱女子,她方才竟用那般尖锐的话语刺伤她……姬茹蛮的眼泪莫名流了下来,尖牙利嘴的她此时如鲠在喉,怎么发也发不出声音。
濮阳靖轻轻叹了一口气,搂住的肩膀以示安抚,满眼疼惜地看着缩成一团的锦被,极尽轻声道:“我和小蛮先告辞了,爻兰姑娘好生休息。”说罢,轻声说一叹,搂住流泪的姬茹蛮轻步走了出去。
静默的屋内,一片死寂。
久久,只从抖动的锦被中发出若有若无的哽咽。
鸦,鸦,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