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暗密语
四面平静得不寻常，空气有如注入了不可承受的重物，沉沉的挤压下来，沉重而压抑。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还是风雨摧残过后，一切尘埃落定的平静？
疾速狂奔，眼下形势难辨、敌我不明，未免遇上曹文元爪牙，爻兰绯几乎看见人影就避，听到声音就闪，一路闪闪躲躲，纵使心中焦火万丈，也不免稍有耽搁。
却说着，迎面又走来一名宫女服侍的女子，爻兰绯几乎下意识便闪身往近身的宫殿急躲，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压低着声音喘气，因一路急跑，心跳速率疾速上升，小脸通红，美颜浸汗。
来人似乎只是一名普通宫女，爻兰绯当下长舒一口气，静待此宫女离开，并趁此机会调整呼吸恢复体力。宫女并无半丝异样，慢慢走近又慢慢走远。待宫女再看不到，爻兰绯方要抽身继续往前赶，身体贴着的墙壁内隐隐的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里头之人似乎有意压低了声音，听得并不清楚。
爻兰绯虽不欲多管闲事，但此时正是形势复杂之际，可谓草木皆兵，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变得格外敏感，当下鬼使神差的贴上耳朵凝神听起来。
“大人……事成之后可不能忘了若儿……”只听内里一嗲声嗲气的女声糯糯道。声音的软乎劲儿，令人一听脑海中便自然浮现出一名美貌女子娇嗔着倚在男子胸口撒娇的景象，只是这声音过于……甜腻，爻兰绯听此，莫名起了一层疙瘩。
“放心，濮阳松将你打入冷宫是他有眼无珠，我田桂又岂会是如此没眼光之人。”一浑厚男声嗤笑回道，声音隐隐透着对当今皇帝的质疑及蔑视。
爻兰绯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田桂，乃阳蜀版图边缘一大城-----青州城城主，天高皇帝远，数十年疏于管顾之下青州城俨然已是自成小国之势，眼下宣王密谋逼宫，而他在此僻静之地与一名被贬的冷宫妃子密语，甚至口出狂言，显是图谋不轨，乘着宣王逼宫的东风，莫非他也要搭上一脚？
“大人，你那毒烟……”女声有些担忧道，当初急于离开冷宫那个女人的坟墓，田桂一找上她她二话不说便答应合作了，事后细想下来，显是有失妥当。
“你放心，那毒烟极难制得，耗费了本城主将近十年的时间才得到这么些，不过也因此毒性极强，只要一稍吸入毒性很快便会漫延至全身，侵入五脏六腑进而中毒身亡，这些虽不足以使他们全部致命，不过死伤大半倒是绰绰有余，剩下的也够不成威胁了。”田桂语气中尽是得意与狂妄，好似黄袍加身是毋庸置疑的必然结果般自信满满。
爻兰绯一凛，毒烟……
“若是失败……”女声仍是无法全然放心，事成固然万事大吉，一跃飞升;;若是稍有差池，不说她性命不保，诛她九族可都是不抵她的罪的。若儿如此想着，身子立时抖了抖，她虽想做枝头凤凰，却还不想累及亲朋。
男声一听她质疑般的胡言，呵斥道“本城主可不是曹文元那不知自己斤两的莽夫，岂会给自己留下后患？若不是确定大局已完全掌握，本城主又岂会事先暴露？何况这次机会本城主等了整整十年，绝不容有任何闪失！不过所有后路本城主早已铺好，纵然此事不成，回去本城主仍做我青州的城主，哼，把柄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皇帝能奈我何？”男声越说越狂妄。
女声又嗲嗲道“可不能忘了人家……”
男声配合着色色道:“你放心，你助我一臂之力待事成之后我便封你为后。”
话虽如此，不过不论事情成与不成，想必他都不会让她这个被皇帝玩过的女人成为他的笑柄。何况若是果真事成，以毒药夺权的方式何其下作，到头来必定会为天下人所不耻，田桂必定会找光明正大的理由掩盖丑事，而眼前这人可谓是他做的耻事的铁证，他留是不留犹未可知。这些却是不能道出口的，田桂顿了顿，又有些怀疑道:“你哪里可保证不出差错？”
女声闻言，不依道:“这你放心，我那儿是冷宫，不会有人想得到的，何况我将它藏在床头，设有机关，只要有人一动，哼！再不放心你派人守着不就好了……” 话语中多少带着点自信成分。她进宫前虽是深闺女子，但平日就爱捣弄机关之术，小有所成。冷宫中被贬女子数不胜数，田桂之所以选上她，也正因如此。
“若是能明目张胆地守着，本城主也不会挑冷宫如此偏僻的地方藏它了， 如今皇宫到处都是濮阳帝的人马，连只苍蝇都难弄进来！若不是我这十年间不动声色的将人渗透进来，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动手……别气，好好好，我信你就是。”男声有些不耐道。
……
爻兰绯心下一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
到此，余下的也没有必要再听了。爻兰绯沉吟片刻，当下悄无声息的往冷宫方向移动，确定宫殿内里之人听不到声息后拔腿狂奔起来。
宣王逼宫此刻境况不知，田桂动手之时已近在咫尺，若是行动稍怠，不知会酿成怎样不可挽回的境地。思及此，爻兰绯更是脚下生风，连稍作停息也顾不得，喘着气埋头狂蹿，双腿近乎麻木般机械一般运作，几乎拼了命。
一事未果又生一事，想着自己一开始没有坚持拒绝濮阳帝来出席这老什子寿宴，果真是愚蠢至极的！爻兰绯咬着牙，恼怒得险些口不择言的爆出粗口。
冷宫颓败荒凉不足，凄清有余，宫人的轻视，不勤整理打扫，致使宫殿已有些斑驳。紧贴宫墙外，几棵参天大树扎根而起，那繁盛之势冲天而去，在树荫下仰头极目望去根本毫无见顶的可能，下方形成的阴影盘踞一方。
院墙上爬着密密麻麻、葱葱郁郁的爬山虎，不少爬山虎或是不甘低位，爬上了墙外的紧靠着着的那几棵冲天大树，层层叠叠的繁密绿叶形成从天际倾泻下来的绿色天幕，月夜寂静下泛着微微的月光，神秘莫测，甚是壮观。
正是方才那若儿如今的居所------养禅院。爻兰绯能如此迅速找到目的地，还得归功于小枣罗嗦八卦的本事。
那若儿全名李若儿，乃是一年前被贬入冷宫的嫔妃，小枣曾碎过她的嘴，爻兰绯对小道流言、市井传闻毫无兴趣，是以对此不甚上心，只隐约记得那若儿曾居妃位，后来被打入冷宫，至于原因已回忆不起来，只因当时的她勤于修习古代书法，熟悉这于她全然陌生的世界。
不过追根究底，后宫琐事也不外乎争风吃醋、明暗陷害之类的宫廷戏码，爻兰绯倒是下意识对人名、地名留了心眼，是以此时方能一举找到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