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奇,我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为什么老是在办公室里为难我!为什么?”张朝贵在小吴的身后喊道,见小吴不理他,他只好追上了小吴,今天不管怎么样,他要小吴给他一个说法,他跑上前拉住了小吴,可是小吴狠狠地甩开了他。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生下来我家就比别人穷?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城里人什么都不做,就有各种各样的福利,为什么我爸爸累死累活都不够我一家吃饭!为什么?为什么?凭什么你们在大学里谈恋爱吃喝玩乐,我还要做兼职做生活费,我连学费都要贷款。为什么,为什么你一毕业就能来我们办公室,我却辛辛苦苦参加司法考试参加公务员考试,参加所谓的面试笔试。”
“为什么?为什么我在办公室里呆了三年现在还不在正式编制,为什么我妈辛辛苦苦一辈子却得了中风,你问我为什么,我问谁为什么?没错,你的东西是我删的,你的稿子你的文案是我扔的,我就是看你不爽,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溜须拍马的人,你能把我怎么样?”
小吴似乎彻底被张朝贵激怒了,可是他始终只是向张朝贵咆哮着,应该说不是对着张朝贵咆哮着,而是对着虚无的空气咆哮着。
“小吴哥,可是我没对你怎么样啊?我只是一个实习的,你有那个必要老是针对我吗?”张朝贵看着小吴轻声地说道,他真的不知道小吴背后有那么多事。
“你现在是实习的,那一个月后呢?办公室里现在就空缺一个正职,你要是正职了,我去哪?你让我去哪?”小吴似乎有点失控了,但是语气中更多的是一种哀求。
“小吴哥,要不我请你喝酒吧,有些事说来话长,我慢慢和你解释。”
“我不抽烟不喝酒,我和你不一样,张朝贵,我不需要你的好心,今天反正脸皮已经撕破了,今天我就把话晾在这儿,我不会认输的,你爱怎么做是你的事,但是我在这里呆了三年了,我必须要在这里呆下去,再见!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你也别管我太多闲事!“小吴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了一脸茫然的张朝贵,张朝贵感觉到一阵心痛,他摇了下头,回到法院的停车处去骑他的电动车了。
不想回家,他真的不想回家,他打了个电话给他妈妈王金锁说他晚上不回家吃饭了。骑着电瓶车在陵南城的街道上晃来晃去的,路过农行的时候,见到里面没有下班,正好今天把王金锁让他打给程景的五千块钱打给程景,可是他只打了四千,他想留一千,去给王金锁买星期天没有买的衣服。
接着给程景打电话,可是程景并没有接电话,张朝贵的心头多了一种不安,这种不安无法言语,却始终笼罩在他头上,想不到才从学校出来不到一个月,他竟然遇到了这么多事情,到最后他打通了濮影的电话,因为他记得星期六的时候濮影说他今天回来。
“喂,小贵有什么事呢?”
“小影,你人呢?回老家了没有?我想找你喝酒!”
“你脑子秀逗了吧!你不知道我在黄山吗?竟然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你不是说你今天回来看你奶奶的吗?你奶奶可在家等着!”
“我…..我忘记了!不和你说了,我这有事呢,前几天唱歌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有钱的妞,我快把她弄上手了,就这样,挂了!”濮影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张朝贵忍不住心里的愤怒,对着话筒狂吼了声混蛋,结果路旁的路人全部看着他,他也斜睁着眼怒视着所有的人。
他的脑海里闪现出濮影奶奶在村口等待的情景,可他又没有濮影老家的号码,想打电话给濮影让他打个电话和他奶奶说一声,濮影的电话老是显示忙音,显然濮影这时候已经不接他电话了,张朝贵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心里突然有种想去濮影老家看濮影奶奶的冲动,看了下电瓶车的电,幸好还够,想到这里,他踏上了前去濮影老家的路。
兄弟,永远是给兄弟擦屁股的,兄弟的事就是自己的事,路上他的脑海中一直闪过以前高中毕业时四人说的话。记得那一年夏天,他们四人总爱骑着电瓶车在陵南城四周乱逛,有时候有人的电瓶车没电了,就四人一起推着电瓶车走,而现在那些情景却成了回忆,时间真是一个让人无法捉摸的东西。
那个灰色却意外明亮的月份里,无数个傍晚有这么一群少年,他们骑着电瓶车游荡在陵南城乡下的水泥路上,每当有别的车从他们身旁经过时,总能带起一片灰尘,尘土飞扬中四人骂骂咧咧地走着。而那时候不一样的夕阳,总是看起来特别的朦胧,灰尘总是能轻易地迷糊他们的眼睛,可是他们骑着走着却感觉到一种谁也无法替代的快乐与幸福。那些年月,现在回想起来,无比的虚幻,而夕阳在他们的眼中幻化成一场梦幻般的邂逅,夕阳滚滚的落下,给人一种希望却又无尽的悲凉。
那些夜晚四人总爱在各个地方唱歌,有时候会带着各自的女朋友,落日下,细雨中,山峰边,河坝旁都能找到他们的身影。夕阳在八月份的最后一天正好落在了地平线上,闷热的空气中,随手可触的却是离别的气息。夜晚的慌乱中,那一夜喝醉的女神,张朝贵匆匆在她的额头上留下吻的痕迹,然后带着女神消散在燥热的黑夜中,夜晚里,女神躺在他的怀里,他为女神唱歌,迷迷糊糊地唱着《寂寞沙洲冷》,一遍又一遍的单曲循环着,直到他的喉咙暗哑,眼眶湿润。他吻干了女神脸上的泪,却阻止不了之后的离别,想不到那一夜竟成了他和女神的最后,到大学后两人劳燕分飞,各自都对过去的事绝口不提,于是沉默,相互沉默,直到最后分手。
张朝贵开始扯着嗓子唱歌,他对着即将要落下的夕阳唱歌,还是好多年前的那一首《寂寞沙洲冷》
“《寂寞沙洲冷》
自你走后心憔悴白色油桐风中纷飞,落花随人幽情这个季节,河畔的风放肆拼命的吹,不断拨弄离人的眼泪,那样浓烈的爱再也无法给,伤感一夜一夜。
当记忆的线穿肠过往支离破碎,是慌乱占据了心扉有花儿伴着蝴碟,孤燕可以双飞夜深人静独徘徊。
当幸福恋人寄来红色分享喜悦,闭上双眼难过头也不敢回,仍然渐渐恨之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
仍然渐渐恨之不肯安歇微带着后悔,寂寞沙洲我该思念谁,我想起那一天你为我流的泪,我看着你的背影跟着夕阳越走越远,最后远到了天边,远到了我无法看清的地界。可是你知道吗?有那么一个时候,有那么一个人,一直把你当做他的小小火种,一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他的火种,可是火种最后还是灭了。你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我,你没有用任何理由离开了我,我甚至都不要费心去找借口,因为你从来就不需要借口。
后来的日子里,我遇到了沈涵,遇到了程景,遇到了姚芸,当然这其中还有许多我记不起来的名字或者说我根本就不需要记住的名字的人,可是,这么多年,我还是忘不了你,忘不了你纤细的指尖在我面前的跳动,忘不了你纷飞的长发在黑夜里的清香,我不后悔失去你,我也不抱怨你,唯一的后悔就是当初遇见你。
你我是一场永远醒不来的梦,无论这梦中的天空是晴朗还是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