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父多年的父女情,历历在目;与凌云,不,与李期的深情,却是令她毕生难忘,她早已对他情根深种,如若李期死了,她绝对不独活。
疑虑,让她俯首低眉,银牙咬着红唇,柳眉蹇着。
“你忘了战场上,四皇子三番四次救你吗?你忘了南广郡四皇子是因为你才染上瘟疫的吗?”景骞低声劝说着,“就算这些你都忘了,你要知道,你上次被污蔑贪污抄家的银两和珍宝,是谁帮你脱罪的?还不是我们四皇子?”他说得有点激动了。
“好,就算这些你都不理会,那么,你想想,我们四皇子化身风云堂堂主凌云,他为老百姓做了那么多的好事,这样好的人,难道应该被诬陷而死吗?”景骞边说边观察着风嫣的变化。
风嫣还是不为所动,依旧俯首低眉,默默不语。
“罢罢罢!算我景骞有眼无珠,看错人了。你不进去,我景骞就自己进去,就算丢了性命,也要把青天夺过来。”他说完,不理风嫣,就径直都到画幅的前面。
他真的生气了,觉得风嫣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真不明白四皇子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女子动心。
他刚把画幅揭开,后面一只玉白小手就伸过来按在那个机关按钮上,墙壁的裂缝就重新打开了。
是风嫣,她还是说服自己,先救李期,其他的,以后再算。
景骞唇边挂着笑意,他感激地望了一眼风嫣,风嫣没有望他,只是抽出轩辕神剑,紧握在手。
密室是挖在地下的,由一条隧道引领着伸展下去。
下面一片黑暗,风嫣与景骞就摸着黑,用脚探着,慢慢向下走去。
走得不快,因为,怕有机关,一旦遇上要命的机关,到时不要说夺青天了,就连自己的命,也是保不住的。
两人小心翼翼走了一段路,隧道就平坦了,不再倾斜。
一丝淡淡的烛光映进眸子里,那微弱的光线,让人心里悸动,不禁想起人将死时那种气若柔丝的境况。
再走近,只见一间小屋,小得可以叫它斗室,里面不宽,有一张床,床边一张桌子上,点着一盏半明半昧的油灯。此刻,床上帐幔低垂,透过薄薄的轻纱帷幕,可见一个男子正在沉睡。
父亲......父亲......
风嫣还没有走进,眸子里已经氤氲了泪雾。
多么可怜呀!
一个沙场上的英雄,居然,被困在这个斗室里,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信念,能令这个汉子忍辱负重,甘愿在这斗室里默默地过日子?
当时法场上杀戮,她以为自己永远失去他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至今还记忆犹新。
多少个夜晚,她思亲思乡的时候,父亲那张饱经沧桑的脸,总是浮现在她面前,鼓励着她,怜惜着她。
今晚,她竟然发觉,这个一向视自己如生命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是一个养父。
她不愿意相信,但是,不得不相信。
她爱这个罗玄,是出于女儿对父亲的敬爱;她也恨这个罗玄,因为他把自己的人生设计了、让自己一步步陷进他设计的圈套里不能自拔。
尽管,她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忠义,是对自己家族先人的忠义。
可是,她风嫣不希望这样,她不喜欢这样。
泪,悄然滑落,滴在地上,一下,就消失了。
后面,闪过一下亮光,凌厉而尖锐。
风嫣知道是景骞用剑刺杀床上的老父,她连忙出手阻止,手中的轩辕神剑一挥,“当”的一声,花火四射。
“谁?”床上的罗玄被声响惊醒,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手里敏捷地握起枕边的一柄利剑。
他在这个密室藏了已经有一年了,一直以来都没有人进来过,所以,他每天睡觉都很放松,不料今晚却是被人潜进来,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
“风嫣?嫣儿?”罗玄定睛细视,惊喜地叫了一声,但是,立刻,他就警觉地用剑一指怒斥道:“大胆,竟敢擅自闯太子府?”
利剑,锐利无比的剑尖正对着风嫣,尽管灯火微弱,但是,依然闪着熠熠的寒光。
曾几何时,他们两父女是沙场上的挚友,生死相依,同甘共苦,如今,却是兵戎相向,这是何等的悲戚呀!
风嫣一动不动,只是含着泪,静静地、静静地凝视着床上那个拿剑的罗玄。
“爹,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嫣儿!”罗玄的剑,慢慢地垂下来,他饱经风霜的脸庞隐着一丝苦痛,也定定地凝视着风嫣。
他本以为,过段日子,出去后会跟她说清楚,她会理解自己的苦心的。但是,现在看来,她是不可能原谅自己的了,从她悲绝的眸光,他断定这个倔强的女儿,心里已经把自己恨透了。
“嫣儿!”他再一次饱含深情地呼唤了一句。
风嫣擦擦眼泪,抽了一下鼻子,道:“爹,跟女儿走吧,别再在这里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了。出去与女儿远走他方,开开心心过下半辈子,好吗?”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哭腔,有点哀求的味道。
她是真的这样想的,尽管她刚刚获释自己是罗汨的后人,肩上承担着复辟的重任,可是,她从小就没有什么野心,她只想好好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开开心心与老父一起过悠游自在的生活。
在出嫁发生巨变前,她曾好几次劝老父放弃功名,解甲归田算了,可是老父总是支支吾吾,现在,她才知道,他是有自己难言的苦衷的。
“嫣儿,不,雨儿,为父不得不履行誓言,为你罗家复辟呀!”罗玄不禁叹气。
风嫣突然闯进,他已经意识到,她应该已经知晓一切了,否则,她不会进来这个密室的。
“爹,女儿不要什么江山,我不稀罕,你跟我走吧,好吗?”风嫣泪眼婆娑。
“不,傻瓜,我们付出了那么多,李氏的江山,一定要夺回来。明天,杨朔就会登基,重夺李氏江山了。我们胜利在即,不要说这些令人失望的说话。”罗玄似乎有点激动。
是的,明天李班登基,就宣布李氏的成国江山重回罗氏手里,为了这个,他罗玄可是费了半生的力量,才盼到有今天的。
曙光已经现了,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于是,他道:“雨儿,别傻,既然你已经知道一切,也省得老父为你解释,其实,老父也不知道怎样为你解释的。这个人是谁?”他指着风嫣身边的景骞问,“把他杀了,然后,我们出去,找杨朔商量后续的事情应该怎样做。”
景骞听罗玄这样说,手里的剑一指,呵斥道:“恶贼,妄图窃取我大成社稷,休想!”
话音一落,人影已经欺到罗玄床前,风嫣连忙一栏,道:“景骞,别莽撞。”她又对罗玄道:“爹,听女儿的,跟我一起走吧,放下一切,过去的已经不能重来,女儿不稀罕什么江山,只想过平淡的日子。”
“雨儿,你太令爹失望了!”罗玄跳下床,拔出剑,迎着景骞,一剑就刺过去。
罗玄可是沙场老将,况且武功盖世,景骞当然知道他的厉害,所以,景骞不敢轻敌,尽力迎击。
剑出到一半,罗玄就“哎哟”一声,倒在床上。
原来,风嫣出手了,她知道景骞绝对不是罗玄的对手,就算是加上自己,也不一定有胜算的把握,所以,乘着罗玄全神贯注对付景骞的时候,她快如闪电地一伸手,点了罗玄的麻穴。
她毕竟当了他的女儿十七年,罗玄的武功有什么破绽,她风嫣是一清二楚的。
“你.....雨儿......你......”罗玄整个瘫在床上双目圆瞪,他可是没料到,风嫣会出手对付他的。
“爹,对不起,既然你不肯跟女儿走,女儿也不勉强,只是,女儿告诉你,女儿不想复辟什么。”她跪在床前,向罗玄叩了几个响头,又道:“爹,女儿要把青天拿走,你告诉李班,要他拿李期来换!”
床上的罗玄气得不得了,可是自己一动不能动,干着急。
风嫣眼尖,她一进来就看到罗玄床下有个包裹,她估计是古琴青天。
她弯腰把包裹拿出来,打开一看,果然是把古琴,古琴很古朴,不同于其他古琴的是,琴板上有一根长长的玄铁,玄铁的旁边有个深陷的太阳形的坑,与自己身上那块太阳形绿玉的形状完全一致,大概这个就是钥匙口吧!
景骞见风嫣拿到了青天,也很兴奋。
“爹,恕女儿不孝,女儿借古琴青天一用。”她再次跪下道:“女儿走了,爹你要保重!”
说完,她含泪望了一眼床上的罗玄,狠心转身就走出密室。
床上瘫软的罗玄,眸子瞪得很大,显然,他是愤怒异常了。
景骞在后面跟随,出去一路无事。
出得书房,两人再翻墙出太子府,一路直奔风嫣的张府。
风嫣回张府是想跟丹交代几句,然后自己与景骞去救李期,可是,奇怪的是,整个张府都找不到丹的踪影。
风嫣不禁蹇眉:丹去哪里了呢?他一直是不离自己左右的,今天他究竟怎么了?
时间紧迫,无奈,她只得修书一封,放在书房里,她知道丹如果回来,肯定会来书房找她的,那时,他会看到这封给他的信的。
做完一切,风嫣就跟着景骞,飞奔李期安东将军府——馨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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