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在隐隐地生痛,仿似沥着血。
“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吗?”风嫣自嘲地问她,刚才的泪雾已经消失,瞳眸里剩下的,是潋滟的光彩。
“我......”凝视着那双让人迷醉的眸子,丹整个陷进去了,不由自主,傻傻地,与她对视。
是的,这个女子的一切,都牵引着他的心,她的一颦一笑,无一不让他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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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一年春好处,
绝胜烟柳满皇都。
当早春浅草才能没马蹄的时候,风嫣又要出征了。
南广郡闹瘟疫,风嫣被派往安抚当地的老百姓以及处理疫情。
南广郡地处成国的南方,气候宜人土地富庶,老百姓在郡守欧阳西陵的管治下,一直以来安居乐业。
熟料去年岁末,一场大雪,令冬天一直以来气候还算宜人的南广郡遭受十年不遇的雪灾,牲畜人口冻死很多,年纪大的老年人,也因为受不了低温,死去了很多,动物死去的更是不计其数。
突如其来的灾难,令一向和乐的南广郡百姓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死去的人多,在狂暴的风雪中来不及掩埋,只好把人先埋在雪下,等来年春暖花来的时候再安葬。
春暖花开之时,积雪融化,那些埋在雪底下的尸体,就暴露出来。
因为一下子天气变暖,尸体腐化比较快,人的尸体有村民百姓收敛,但是,遍野的动物尸体却是无人理会,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渐渐,腐败的臭气冲天,细菌不断繁殖,开始的时候,是牲畜感染疾病,后来,人也感染上了,并且是一个接着一个地病倒。
后来,形成可怕的瘟疫,死的人不计其数,而且,有继续扩大蔓延的迹象。
郡守欧阳西陵上报朝廷,请求援助。
武帝见事关重大,就派风嫣领命去处理疫情。
风嫣带着丹以及几万部众,包括几十个御医,急急奔赴南广郡。
屋漏又遭连夜雨!
赶到疫区的时候,冰雪融化,大量的积雪变成水,整个南广郡成为一片汪洋。
水灾,像一只无牙的猛虎,吞噬着老百姓的生命。
所到之处,到处是凄惶一片,路边都是病死淹死的尸体,满目苍夷。
郡守欧阳西陵是个好官,风嫣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救灾防疫的第一线连续忙了二十天了。
见到风嫣,欧阳西陵参拜:“参拜张大人!”
风嫣见眼前的男子二十多岁,眉清目朗,有一股儒气,只是,因为劳累,脸色有点苍白,神情有点抑郁罢了。
“欧阳大人,辛苦了!”风嫣连忙扶起他,她一早就听父亲说过,这个欧阳西陵是个好官,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深得南广郡百姓的爱戴。
“疫情现在怎样?可以控制吗?”风嫣很关切,不多寒暄就问。
欧阳西陵的脸色焦虑而阴郁:“情况不容乐观,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有把病人隔离吗?”风嫣担忧地问。
“有,只是,病人越来越多,隔离区已经爆满了,可是,还是陆续不断有患病的人抬进来。”欧阳西陵眼睛都急红了。
“增加隔离区,还要研制出有效的解药,遏制疫情!”风嫣坚定地说。
“张大人,疫情已经不是现在需要解的燃眉之急了,现在最急需解决的是,因为水灾,老百姓现在连吃的喝的都没有了,再过几天,他们如果煎熬不住,恐怕会暴动。”
“暴动?”风嫣大惊,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人在连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为了保住性命,有什么做不出的呢?她立刻下令:“立刻禀告朝廷,增派人马,防止百姓暴动!”
“是!”士卒领命,骑着快马飞奔回成都请求增兵。
风嫣下令立刻开仓发粮,她要拖几天才行,只要安定住民心,拖到朝廷增兵到来,她才会有把握把疫情和水灾处理好。
本来,按照朝廷律例,官员不得擅自开仓放粮。要开仓,先得上报朝廷,得到允许,才能办事。
风嫣不管那么多,先解决燃眉之急,有什么事,需要背负什么责任,以后再说。
欧阳西陵见风嫣办事情雷厉风行,心里也很敬佩她,对这个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刮目相看。
很快,百姓有吃有喝的,局面就暂时稳定下来。
但是,粮仓里面的存粮有限,不出三天,存粮所剩无几了。
有几个想聚众闹事的百姓老在风嫣营帐附近叫嚣,弄得风嫣焦虑异常。
不过,令风嫣意料之外的是,这几个闹事的不出两天,就不见踪影了。找人查探,士兵回报,说是有人在昨夜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送来了大量的粮食、衣物。
风嫣觉得奇怪,立刻叫人去探查,回报说,那些赈灾物资是朝廷钦犯凌云的风云堂捐赠的。
又是凌云?
风嫣心里很感激,她明白,是凌云在暗中助她,免得她在处理水灾和瘟疫的时候,还受到暴动的影响。
她的心暖融融的,感激不言而喻。
目前,百姓算是安稳下来了,只是,疫情还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
这段时间,风嫣一直在欧阳西陵的阻止下,没有到隔离区看过那些染上瘟疫的垂死病人,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她要看看,这些老百姓究竟患的是一种怎样的瘟疫,为何病情如此凶险。
欧阳西陵一直怕风嫣染上瘟疫,一直都不赞成她去隔离区。
今天,他阻止不了,只得让风嫣脸部蒙上一块白布,才与她一起走去。
隔离区,实则是一个等死区,因为,所有患上瘟疫的病人,都被抬进来,放在地上,既没有有效的医治,也没有病中应有的侍奉,连喝一口水,也没有人搭理。
就算不病死,也会被渴死。
风嫣如烟的瞳眸盯着欧阳西陵在看,欧阳西陵知道风嫣责怪他,连忙解释说:“禀告张大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找到有效的治疗途径,包括你从朝廷带来的十几个御医,也是束手无策的。而且,这个疫病的传染性很强,凡是与这些病人过于接近或者过多接近,都会患上同样的病症,所以,没有人敢进来照料病人。其实,那些刚开始被指派来照料病人的医官,已经全死光了,就是你前几天带来的十几个御医,也已经病倒了八九个,他们,就在前面那间屋子里躺着呢!”
风嫣一听,不禁愣住了,她知道错怪了欧阳西陵。
她急忙朝前面的屋子奔去,她要看看,那八九个跟她来的御医,情况究竟是怎样了。
带他们来的时候,他们都是活蹦乱跳的,可如今,他们都躺在这个人神畏惧的隔离区,那是她风嫣的错呀,她风嫣回到成都,如何向他们的家人交代呀!
一股哀伤袭来,风嫣易感的神经有点脆弱了,不过,她敛住心神,不想在欧阳西陵面前失态。
进入屋子,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八九个病人,风嫣走进,认得那些人的面孔,正是他从成都带来的御医。
风嫣走近一个稍微年轻的御医的身边,蹲下,刚好,那个御医感觉到有人进来,睁开无力的双眸,与风嫣对望。
风嫣立刻关切地问道:“赵御医,你感觉好点了吗?”
这个御医姓赵,在御医里面 算是最年轻一个,来时的路上,还经常与风嫣开玩笑解闷,所以风嫣认得他。
“大人......赵某......还顶得住......大人要......保重......”赵御医喘息着,说完,还不住地咳嗽。
“赵御医你放心,对付瘟疫的方子很快就要研制出来了,你安心在这里养病吧!”风嫣柔声安慰着,她哄着他,病人的意志最重要,如果连生的意志都丧失,那他会死得更快。
“谢谢......大人关......心......”赵御医感激地点了点头。
待赵御医重新闭上已经混黄的瞳眸后,风嫣仔细地观察他的脸庞:脸色苍白,嘴唇青黑,眉毛掉落,变得稀疏,瞳眸混黄......
莫非......
风嫣想起了前年在与仇池国作战的时候,仇池人用瘟疫来对付他父亲风翟的军队,当时,风嫣也染上那瘟疫,情况与现在的情形十分相似,后来,父亲找来一个云游四海的头陀,开了一服药给风嫣服下,风嫣很快复原。
风翟就按照那个头陀开的方子煮给官兵喝,士兵的役症果然慢慢好转。
难道,南广郡的老百姓也是患上这种瘟疫?
风嫣决定试一试!
尝试未果,最多死了几个试验者,如果不尝试,死的是整个南广郡的百姓,也包括自己!
于是,她立刻转身,走出屋子,立命令手下,按照她写的方子,熬一些药来。
药很快熬好,风嫣端进那帮御医躺着的屋子,把那个赵御医扶起,用勺子把汤药喂给他喝。
赵御医喝过汤药后,风嫣把他放好,帮她掖好被子,然后,叮嘱手下看好他,特别要看看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