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地对丹道:“丹,不要动手,我会没事的。我去去就回来,我没有做亏心事,相信皇上会查清楚还我一个清白的。”
“不,不能去!”丹沉声道,他的手依然紧握利剑,剑气散在冷风中,显得更是阴森恐怖。
“别担心,我没事的,你不相信我了?”风嫣问,他知道丹以自己为重,只要让他安心,才可以令他放下手中的剑。
夜风卷起腊梅零落的花瓣,洒在丹的肩膀上,他身上淡淡的忘忧草气息,令风嫣迷醉。
风嫣捻下丹肩上的腊梅花瓣,轻声劝说道:“我要清清白白做人,明白吗,丹?”
纱笠扬了扬,白纱下性感的唇紧抿,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丹手里的剑,缓慢地放下。
他知道,风嫣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况且,她应该是有了对策,才会跟去刑部。
“保重!”他吐出一句,让开。
那些官兵见他让开,才够胆走上前,用绳子捆着风嫣。
“走!”刘显一声令下,官兵押解着风嫣,抬起那些从银库里搬出来的所谓赃物,扬长而去。
夜色迷茫,寒风哀鸣。
丹伫立于凛冽的冰寒中,一动不动。
怎样才能令她脱离困境呢?他思量着。
或许,着呢要出手了!
为了风嫣,他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去,甚至,不惜舍弃性命。
A
刑部大牢内,一片昏暗。
几丝淡淡的月光从那个小得可怜的小窗里透进来,惨淡而冷情。
风嫣坐在一堆草里,整个人被昏暗吞没。
一路走来,历尽艰险、不断被陷害、被蒙蔽,她从没颓丧过。
今天,她才真正明白,官场的黑暗与互相倾轧,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得清楚的。
谁要置自己于死地呢?
她一直在思量。
吏部尚书陈东?
有可能,因为上次剿匪之时,陈东派手下通知李肯,要灭掉她与李期,最终计划落空。
回朝堂后,自己并没有向武帝告发他的不轨,原因是李期曾叮嘱过她不要声张。
当时,她认为李期养虎为患,这样的蛀虫不及时除去,对成国整个社稷危害很大。
但李期坚持己见,风嫣只好作罢,她不想因为这件事与李期发生纠纷,毕竟,与他争斗,等于找死!
我风嫣放你一马,你不感激反而要杀我?陈东你也太可恶了!
她心里很鄙夷这种小人。
除了陈东,谁还想自己出点事而后快?
李期?
也有可能!
这恶魔知道自己到朝堂的目的是复仇,为了阻止自己复仇,他很有可能要把自己赶出朝堂,甚至取自己的性命,尽管他三番四次地求自己原谅,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家伙的话真不可信,他城府很深,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呢!
要真是这样,李期当初执意要留下陈东,目的是要陈东今天对付她风嫣了。
风嫣不禁笑自己的愚蠢,竟然想不到李期留着陈东这颗棋子,为的就是要今天来对付自己。
当初自己不告发陈东,等于是为自己掘坟墓了?
李期,你真够狠的!风嫣不觉又对他恨之入骨。
今天刚到刑部,尚书张勋就迫不及待地开审。
张勋是个正直之人,尽管远亲管家是为了利益才跟王姓商贾打官司,毕竟王姓商贾杀人,他对此案也分外关注。
他的目的是为冤死的小官吏讨个说法,所以,对风嫣,他也是秉公办理,刑部问话审查该有的程序,都严格执行,但是,他还是没有动刑,因为,他不想严刑逼供。
所以,尽管风嫣被审问了,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刑罚。
此案根据表面证据看来,风嫣贪污是不争的事实。
但就是这个不争的事实,令张勋觉得,过于完美了。
没有哪一个案件的证据会如此没有纰漏,一下就全部展现出来。
他心里有狐疑,所以,也不急着下结论,审问完后,嘱咐把风嫣押下大牢里关押,待以后再审。
幽暗的牢房里,一片死寂。
月亮被云翳隐藏,小窗口里的光一下就消失,黑暗,吞噬着一切。
明天,充斥着很多未知。
风嫣的心,氤氲了无尽的晦暗。
A
馨园。
书房里,烛光一片柔和。
几案上,那张宣纸,一朵桃花跃然纸上。
还是艳艳的颜色,还是妖娆的姿态,只是,这次,桃花的旁边,加上一点朱砂,它的存在,宛如一颗红宝石,给嫣红的桃花增添无尽的风情罢了。
雕花窗前,一身白衣的李期,墨发披散,负手立于窗前。
他的修眉蹇着,眸光复杂,深如寒潭般让人猜不透。
月上中天,倾泻着皎洁的清辉。
满月的脸,彷如那个在自己心里盘桓已久的女子的俏容,明媚而美好。
唉,怎么又想起她了呢?
她的媚态,她的娇媚,让他挥之不去。
修眉又皱了皱,唇紧抿,神色冷冽而莫测。
他李期对任何人,都可以下狠手,但是,对着这个女子,他就下不了狠手。
月色,宛如一泄而下的瀑布,融融之姿宛若轻纱。
一阵衣袂响声传来,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他很熟悉这个人的脚步,景骞无疑。
他问:“怎样了?”
来人正是景骞,他刚刚查探完兵部侍郎张枫入狱的消息回来。
“刑部审讯了,不过,张枫没有承认是自己私吞,尽管证据确凿。”
李期鼻子冷哼一声,这是他意料之内,对于风嫣,他太了解她了,整一个宁死不屈的性格。
或许,她的这种倔强,正是吸引他的地方吧。
“继续查探,一有变数,立刻回来禀告!”他语带冷漠地命令,“案子我们不插手,但是,要暗地里保住张枫的性命。”
“这......是!”景骞有半刻的疑惑,不过嘛,他还是爽快地应诺。
四皇子一向做事很明确,对所有关心的事情,都会了解得一清二楚,接着,还会不断地关注,并对事情有所干扰的,这次,令自己意外,他居然不插手了!
越是不想关心,四皇子其实越是关心!
景骞知道主子的性格,所以,没有多问。
“四皇子......其实......那个冷锋......你应该知道......”他问得小心翼翼的,因为,他瞥见了几案上那朵艳艳的桃花。
他在汉中郡战场那段时间,已经探知清楚,冷锋就是风翟之女风嫣、四皇子休弃了的妃子。
那天李期戳穿月影的真面目的时候,他因为担心李期,手拿干净衣裳躲在营帐外静候月影劝服李期换上,以免谈受风寒之苦。
可是,当他静候在营帐外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冷锋就是风嫣,月影是假的桃花绣,而且李期,居然爱上风嫣。
这个消息,无异于旱地惊雷,把他雷得手足无措,连那假的桃花绣月影——玉观音逃跑,他也愣着发呆,没有一点反应。
估计,风嫣就是桃花绣。
因为,他很清楚李期的内心,只有那个十年前救他一命的桃花绣,才是他心中的挚爱。
所以,他刚才大着胆子,想问清楚事情。
李期听到景骞的话,缓缓转过身,衣袂因为窗口沁进的寒风而猎猎翻飞。
一股凌厉的气势,漫上他的俊颜,尽管俊颜如天人,但是,那份冷漠却是如死神。
他眸光如剑,静静地,静静地凝视着景骞,不发一语。
景骞不敢迎着李期的眸光,因为,那眸光如利箭。
他心里窜上一股寒意,打了一个寒颤,立刻负手作揖:“属下......多言了。望四皇子恕罪!”
李期把深如子夜的眸光从景骞的脸上移开,然后,慢慢踱步走到几案前,凝视着那朵画在纸上的桃花。
“有些事,知道就行,不必问得太真切。”
他的语气少了犀利,只是,依然有不可冒犯的威严。
“属下知道,属下以后谨遵四皇子教诲!”
“下去吧,记住,张枫,罪名不能脱,但,也不许他死!”
“知道!”
景骞转身走出书房。
他犯难了,既然张枫获罪,他的贪污行为按大成律例,一定要处以极刑,但是,四皇子又要不让他死,这就难办了!
究竟,四皇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景骞的眉,拧紧了!
A
深夜,
吏部尚书府邸。
陈东与刘显在把盏言欢。
这出偷龙转凤果然把张枫困住了,他们二人正为这事情庆祝呢!
只是派了个细作,潜伏在张枫身边,把那两本记录册子人不知鬼不觉偷过来,并把一早就模拟张枫的笔迹写好的册子放回原处,再在检查张枫银库的时候,把预先准备好的十万两银子和一千件珍宝抬出来,张枫就被捉进刑部监牢里了。
这一仗,赢得漂亮!
只是,代价也太大了,十万两银子呀,一千件珍宝呀!
不过,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银两有的是。
刚才,那个潜伏在张枫府里的细作回来,把张枫抄写的两本册子交回陈东手里,陈东立刻把它放在密室里。